豐樂坊裡,沈光買下的幾幢連起來的大宅已經被拆除了大半,變成了巨大的工地。
因為精力所限,沈光這還是頭回來這兒看看工地上的進度如何,李亨如今是明面上操持沈園的人,可實際上也是交給了手底下的人去辦。
畢竟他雖然得了阿耶准許,能時常離開東宮,可是每天出來的時間有限,自不可能全落在沈園這兒。
剛到工地口,便有工部負責的小吏上前,朝著李亨行禮道,“馮公子。”
沈園的地皮,是高力士使人出面幫沈光買下來的,底下那些經辦官吏雖然不知道里面的內情,可也多少知道些風聲,清楚這沈園和宮中有些關係在。
李亨假扮的身份更是被底下那些官吏當成是高力士的子侄,自然不敢怠慢,更何況沈光財大氣粗,這沈園興建的費用可不少。
李亨來沈園工地的次數不算少,因此那負責工程的工部小吏倒也熟稔,“這位便是沈大家了,還不過來拜見。”
“原來是沈大家當面,真是有失遠迎。”
那小吏聽聞後亦是雙目放光,如今沈光的名頭可是響亮得很,像他這等俗人可不會在乎什麼當世樂聖的名頭,可是這位沈大家狠狠折了那位安節度的臉面,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就叫他們這些小人物心生敬畏了。
“某今日過來,只是隨意看看,你們忙你們的。”
看著打過招呼後,絲毫沒有離開意思的小吏及其隨從,沈光笑著說道,下了逐客令。
“好,沈大家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使喚小的便是。”
那小吏在官場上廝混多年,自然聽出沈光的言外之意,他即便再想巴結這位背景深厚的沈大家,這個時候也不會繼續糾纏,自討沒趣。
看著那小吏退去,李亨等他們走後,不由朝沈光問道,“沈郎不是要看下這沈園動工的進度如何?為何不詢問他們一番?”
沈光一聽便知道李亨怕是壓根就沒有親自去已經動土開工的工地上和幹活的工匠打過交道,過去怕都是在聽那個工部小吏的彙報來掌握工程動向。
“馮兄,雖說事必躬親不是好習慣,但有的時候咱們就得什麼都懂點,那才不會被人給欺上瞞下。”
沈光這般說著,人卻朝著前方傳來整齊吆喝聲的工地走去,李亨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他如今已經不像原先還在東宮當太子時那般自大,覺得手下的人沒有膽子敢欺瞞他,個個都是忠臣。
既然沈郎對工部的人有所懷疑,想必其中定有貓膩,他只需要好好看著就是。
很快,兩人便到了正在開挖地基的工地前,這年頭營造房子亦有規章制度和營造法式,庶民貴族之間鴻溝分明,只不過開元以後,法度日益鬆弛,就連宵禁都執行得不甚嚴厲,更遑論服飾住宅。
長安城裡,民間宅邸多有僭越違禁,當然大都是遮遮掩掩的,但長安沈園的圖紙是沈光親手畫的,事先也給李隆基看過,就連這位聖人都點了頭,他自然是毫不擔心。
至於那監造工程的工部小吏,知道沈園和高力士有些關聯,自然也是放心大膽地讓工匠們幹活,眼下那開挖的地基便遠遠超出了尋常規制。
沈光和李亨的到來,並沒有讓工匠們停下手裡的活計,只有那監工的頭目忙不迭地跑來問候,他是隨上司拜見過李亨這位“馮公子”的。
“小的見過公子,不知這位貴客是?”
“這位便是沈大家,你且讓人都把手上活停了,沈大家有事要詢問。”
對於那監工頭目,李亨可沒有什麼好聲氣,到底是太子當慣了,可不是誰都能讓他平常以待的。
“都停了,把手上活停了。”
那監工頭目可不敢得罪這位馮公子,再加上這沈園的主人都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