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國忠府上住了十來日後,沈光終於回到了懷遠坊,而這時候數日未見的杜甫倒是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如今杜甫在長安城裡名頭不小,坊間都傳聞他必是此次省試進士科的狀元,對於內定狀元這種事情,長安城的老百姓早就見怪不怪,更何況杜甫流傳在外的詩篇確實都是精品。
哪怕杜甫不怎麼參加那些士子間的宴飲,但是寥寥幾場就已經足夠他碾壓旁人了,只不過早就飽飲世情冷暖的杜甫壓根就不在乎那點虛名,他只是因為沈光的拜託,努力在那些士子裡為安西軍挖掘人才。
杜甫曾經在長安城窘迫到投卷於權貴門邸,差點為五斗米折腰,所以他自然瞧不上那些一心狗苟蠅營計程車子。眼下他為沈光引薦的高適,也和他一樣,鬱郁不得志,但是卻深具風骨。
“高適見過沈郎君。”
年過四十的高適身材高大,長鬚及胸,身上的袍子雖有舊色,但是卻洗得乾乾淨淨。
高適是杜甫在永王府上的宴飲時認識的,當時眾多士子都爭相拍永王馬匹,只有高適冷眼旁觀,毫無阿諛之相,後來他讀了高適的詩以後,更是覺得高適和岑參一樣,不該在這長安城裡窘迫度日,為人所笑。
於是杜甫主動結交了高適,沈光剛回來,他便帶著高適來見沈光。
“原來是高兄,某可是久仰大名,不曾想卻是託杜兄的福,能結識高兄。”
沈光很是熱情地招待起高適來,這位的邊塞詩極為悲壯雄闊,那首膾炙人口的《燕歌行》更是他最喜歡的唐詩之一。
“沈郎君知道某?”
高適少年時就仗劍遠遊燕趙之地,只不過他屢次科舉不中,期間雖然也曾欲投奔當時的朔方軍大使,但始終都沒有如願。
這些年他奔走於河洛中原,旅居各地,稱得上是居無定所,開元年間曾經闖出的些許名聲也早就煙消雲散,眼前這位沈郎君可比他年輕許多,怕不是在說客套話。
“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
沈光察言觀色的本事在學校時就練出來的,要不然他當老師那會兒,校長也不會每回帶著他去給領導喝酒作陪,高適只是神情微變,他就已經猜到顛沛流離數載的高適怕是十分敏感之人,於是連忙開口吟誦道。
“高兄這首《燕歌行》裡,某最喜歡的便是這四句,死節從來豈顧勳,高兄可謂是道盡了我大唐將士的忠魂熱血。”
高適見沈光言語誠摯,再加上杜甫對沈光的推崇,他終於是放下了心防,坐下後道,“子美說沈郎慷慨豪邁,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吟詩需得有感情才能動聽,沈光本就是學聲樂的,當了老師以後這詩朗誦也是他的業務範圍,方才吟誦《燕歌行》那四句詩時,他自是投入了真情實感,因此念出後讓高適都感動不已。
他這首《燕歌行》寫於開元二十六年,當時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經略邊事,頗有戰功。但開元二十四年,張守珪讓平盧討擊使安祿山討奚、契丹,結果“祿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開元二十六年,幽州將趙堪等矯張守珪之命,逼迫平盧軍使烏知義出兵攻奚、契丹,先勝後敗。“守珪隱其狀,而妄奏克獲之功”
當時高適正遊歷於幽燕,曾經北上薊門,希望到信安王幕府效力,結果未能如願。還寫了首《薊中作》感嘆此事,“豈無安邊書,諸將已承恩。惆悵孫吳事,歸來獨閉門。”他當時對東北邊塞軍事,是很下過一番苦功研究的。
開元二十四年以後的這兩次敗仗,高適感慨很深,因此寫了《燕歌行》,時人都以為他是藉此詩譏諷張守矽,而他也因為這首詩得罪了幽燕眾將,這些年更是鬱郁不得志,可是隻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除了不忿張守矽、安祿山外,詩中亦是盛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