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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手伸過去,跟他往上走。行至拐角處,李淳一差點以為這樓梯是在國子監,而他們是深更半夜偷偷去閣裡尋書,並非去什麼中書省公房。

然光亮就在出口,再往上走兩階夢就醒了。

樓梯東面一扇門,推開便是中書侍郎公房。雖然中書省最高長官為中書令,但中書令往往在禁內的中書內省辦公,中書外省的常駐長官則是中書侍郎宗亭。

李淳一脫掉潮溼鞋履,摸黑要往裡走,宗亭握住她手臂攔了一下。李淳一於是待在原地,等他點起燭臺,四下看了看,這才走了進去。

不過是皇城內的一間普通公房,毫無特色,外面的樹一貫的高,從窗戶伸出手去就能摸到溼漉漉的樹葉,夏天草木最蓊鬱時,坐在窗邊甚至會覺得陰涼。往邊上走有個小間,可供休息,李淳一抬手拍拍門板,若有所思皺了皺眉,摸出一張潮溼的符章來貼了上去。

“殿下是在裝神弄鬼嗎?”、“怎麼會?本王是為你好。”她言罷看看那扇門,煞有介事地說“這裡曾死過人哪”,隨後兀自走到案几前跪坐下來,陰測測地評價“中書外省的風水好像不太妥”,言罷眸光迅速將長案掃了一遍,最後落在一隻排演幻方的盒子上。

九九八十一子,不算多也不算少。潮溼的手指探進去扒拉了兩下,頭也不抬:“相公還在推演九九圖?”

宗亭在案對面坐下,看她靈巧纖長的手指在盒子裡翻動標著數的小木塊,也不打斷她。

可她卻說:“知道姊姊臨走前同我說了什麼嗎?”她頓一頓:“她講不要在中書省過夜。”又說:“雨停了本王就會走的。”

“殿下要當乖孩子臣絕不阻攔。不過殿下是何時開始對太女言聽計從了呢?”

“從小到大。”她仍低頭排演木塊,卻另起話頭:“相公的手傷還疼嗎?”

“怎麼會不疼?殿下沒受過傷嗎?傷口不會一朝一夕就好。”他當著她的面開啟小屜,開始換手上的藥。幾句話明明說得直白,卻好像另有所指。

李淳一不理會他話中深意,繼續排演幻方。樓下這時傳來一些說話聲,聽不太清楚,總之小小地熱鬧了一陣,李淳一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十分了然:“公廚給留直官送吃食。”說著低頭咬住紗布打了個結,又問她:“殿下方才吐了個乾淨,可要吃些東西?”

“不吃。”她語聲固執,忽瞥了一眼硯臺邊上的一盆金錢菖蒲,那幾乎算得上是無趣公房裡的唯一點綴。這種東西沒有養成龐然大物的風險,小巧可愛,香氣文雅,一隻手就可以蓋住,她曾經因為喜歡興沖沖地種了一盆。不過後來她離開了長安,就再也沒有養過菖蒲。

“看它眼熟嗎?”他捕捉到她神色轉瞬即逝的變化,將那盆長了很多年卻依然小巧玲瓏的金錢蒲移到了案桌正中央。

李淳一抬頭注視它半天:“它又沒有臉,我要怎麼認它?”

“殿下真是薄情典範。”宗亭寂寥地笑了一下,“自己親手種下,卻一走了之說不要就不要。那年天冷,又下了很多雨,你將它丟在國子監,差點就死了。”

“我有些想起來了。”李淳一認真地看看它,“所以之後一直是宗相公在養?我依稀記得宗相公那時候去了邊地任職,莫非將它也一道帶去了嗎?”

七年他經受歷練、仕途輾轉多地,難道還隨身帶一隻盆栽?

“怎能不帶?若我不養,它就只能死了。”他說得一本正經,措辭唬人:“我對殿下的物件,可是一貫的長情。”

“我信。”李淳一低頭繼續排演木塊,語氣誠摯:“相公說什麼,本王都信。所以本王想問一件事,請相公慎重回答我。”

宗亭眉稜骨輕挑了一下:“問。”

外面雨聲漸緩,樓下也安靜了。皇城內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