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晚飯過了,把你們在礦上那些夥伴也都叫來,我再給你們開課。”
蒙學是長期戰略,基礎工作,只注重認字寫字,而晚上由自己給這些半大小子開課,是他的中期戰略,教的就是“真傢伙”了。
賈狗子和吳石頭面露喜色,都是重重點頭,賈狗子隨口問道:“二姐也還跟著一起學嗎?”
李肆微笑:“當然,晚上的課,她就是你們的風紀學長!”
兩個少年同時吐舌頭,要被一個小自己三四歲的丫頭抽板子,還真是沒面子。
“四哥哥!蔡郎中來了!”
說到關二姐,銀鈴般的脆聲就響了起來。片刻後,小姑娘跟著一箇中年人到了李肆屋外。
蔡郎中?
李肆楞了一下,接著才想起,自己穿越來時,腦袋被砸傷了,就是這蔡郎中醫治的。這十來天過去了,現在來這一趟,估計是查驗傷勢的。
“真的全好了!聽關爐頭說起時俺還不相信,你這身子骨真不是一般的硬。”
蔡郎中三四十歲,面目樸實,一身短打扮,說話帶著明顯的北方口音,如果沒揹著藥箱,看上去也就跟農夫沒什麼差別。他一邊檢視著李肆的腦袋,一邊這麼感慨著。
蔡郎中是本地人,在這方圓百里內還小有名氣,擅治跌打損傷外帶正骨,也就是個外科大夫,只是在這年月,外科大夫的地位遠不如內科,這蔡郎中的境況也只比遊醫好一些。
“怕不是身子骨硬,而是腦袋硬。”
李肆隨口應道,然後掏出了一小串制錢,沒記錯的話,醫藥費還沒付呢。
“也就用了點田七膏,還是百頭劣田七制的,一點小錢,就別上心了。”
蔡郎中推卻道。
“沒郎中的手藝,有座藥山也無用啊,這不止是藥錢,還有診金呢。就不知道郎中你是怎麼收診金的,現在也不富餘,少的以後補上。”
李肆堅持給郎中付錢,就和之前推卻村人饋贈、堅持付教室房租的心思一樣,都源自他這個來自三百年後的靈魂,在那個商業至上的時代,人情也都成為商業工具,人們反而不習慣讓自己的生活細節被瑣碎人情包裹。難聽點說是冷漠,好聽點說是獨立,不管怎麼說,在李肆看來,“小便宜不能隨便佔”可是處世名言。
“嗨……俺一個鄉下治跌打的,還說什麼診金,可別磕磣俺了。”
蔡郎中自嘲地繼續擺著手,這話李肆可不認同。
“賣油都能賣出一番大學問,治跌打損傷的學問就更多了。再說這‘治病救人’,治病是內,救人是外,這不都一樣嗎?”
李肆板著臉,語氣沉凝,其實嘴裡跑的是火車。
“內科的病,再急也能等等大夫,可外科的傷,緩上片刻就要出人命。在我看來,蔡郎中你們這些外科大夫,可比內科重要多了,診金該更多才對,拿著!”
他扯過蔡郎中的手,徑直將這十多文制錢塞給了他,心中卻有些肉痛,這可是小半斤豬肉啊,這幾天只能齋戒了……
“這……這怎麼使得?”
這話讓蔡郎中有些受不住了,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不會把脈就不是大夫。他這個外科大夫,基本只被當成手藝人看,更極端一點的還只當他是個賣藥人。正骨算是手藝活,可治外傷跌打還需要什麼手藝?該抹的抹,改喝的喝,功夫都在藥上呢,他可料不到自己能被如此禮敬。
蔡郎中捧著錢吶吶無措,李肆連連揮手,旁邊的關二姐、賈狗子和吳石頭連聲勸著,這才將制錢握住。
“俺是相信了,賴大少那事,還真是四哥兒起的頭。”
一二十文錢算不了什麼,可自己的職業頭一次被人這麼肯定,蔡郎中心中只覺暖烘烘的,稱呼頓時熟絡起來,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