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南京的房價又水漲船高,漲了幾千,於是我連個六十平的小戶都買不起了。正是因為這個,我一直覺得,天津的計程車司機騙了我一百萬。
學校是建校五十八年的小大學,在天津大學旁邊,乍一看就像是破舊工廠的聚集區,東邊一個梁思成設計的學院,是人文管理的,叫做東院,然而不是我們的,只是租借來的。
我向來覺得時間是個比戲劇裡曹操還要奸詐的小人,他顛倒黑白,搬弄是非,使出一切伎倆,把世界玩得團團轉。一百年前,租借是個好詞,香港是英國的租借地,所以英國是老大,一百年後,租借成了壞詞,東院是我們的租借地,所以我們是寄人籬下。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我經常走的那條路叫做玉泉路,玉泉路旁有一個小區叫做玉皇裡,所以,這條路也可以叫做黃泉路。我們這些學醫的生裡來死裡去,走在黃泉路,比走在玉泉路上要更符合我們的身份。
玉皇裡是個好地方,出門左走二十米是個派出所,我酒喝大的時候認錯路,闖進去過,裡面沒有監獄,只有幾間辦公室,標號101、102、103,二樓三樓以此類推。我酒醉得厲害,在101旁邊的臺子上撒了一泡騷味沖天的啤酒尿,然後寫上“到此一遊。”我喝大了,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只好畫了一張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像的自畫像。
所幸,我沒有被抓。
玉皇裡裡面有健身的、買賣的、聊天的、休息的地方,我在這裡養貓、遛狗、喝酒、撒潑、打架、罵人、戀愛、分手···嘛都幹過,現在它那兒的告示欄上還插著我塞進去的瓶蓋兒。
那個一米長的大石凳左邊是花壇,上面雜草叢生,那些我道不出名字的雜草長得比人高。右邊是銅像,雕刻的東西我認不出來,不是我才疏學淺,而是它真的啥也不像。前後挨著牆,形成一個天然的盲區,三更半夜,我們在這裡想幹嘛就幹嘛。
就在這個石凳上,竹芯靠在我身上,貼緊了,緊得密不透風。
“遠志,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我說。
“走心的,還是走腎的?”
“都走!不然就心腎不交了!”
“我看不像。”
“怎麼不像,你看這是心,這是腎,你手放到我心口,我心口就撲撲蹦噠,你手放到我腎上,我的腎就激動,下。體就勃。起。”
“你說話好聽,能把花說得五彩斑斕,你做事浪漫,能把月亮摘下來。你喜歡女人,女人也喜歡你。我是喜歡的其中一個,卻不是唯一一個,你是被喜歡的那個,是唯一一個。”
“這是什麼怪邏輯?學校有一門邏輯學,你應該學學。女人欠缺邏輯,就像男人缺乏想象,男人需要學藝術,女人需要學邏輯。”
“你啊···”
她低頭再也不語。我轉過臉看不到她臉,只好抬頭看夜空,月亮若隱若現,星星卻始終眨巴眼睛。星星有嘴,能吹出氣來,它們一起吹氣,就形成了風,風把雲吹走,星星把月亮揪出來。風把竹芯的頭髮吹得輕飄,一縷髮絲兒在空中晃啊晃啊,彷彿我酒喝多,生了幻覺。我像李白撈月亮一樣撈她的頭髮,李白撈到了月亮,掉進湖裡死了,我沒撈到頭髮,所以還活著。
竹芯穿的是白色的衣褲,被□□的月光照成半透明狀,我能看到裡面是藍色的純棉內衣,鐵圈被取了,軟塌塌的蓋在胸前。她的胸不大,甚至可以說小,但比我的大。女人的胸再小,裡面也都是水和脂肪,摸在手上,舒服,看在眼裡,漂亮。就像天上的月亮,又圓又滿,閃閃發光。天上,一個月亮,竹芯身上,兩個月亮。我從小迷戀天空和海洋,因為天上有月亮,海上看月亮最有詩意。因此,我也喜歡女人的□□。
和玉皇裡相對的街另一邊是我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