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安排,並將部伍、物資調配完畢後,此夜眾人便在這臨時營地中早早休息,只留下十幾名斥候崗哨於左近分守值夜。
李泰入睡未久,忽然又聽到帳外傳來示警聲,連忙抓刀披衣行出氈帳,望向入前奏告的兵卒問道:“什麼事?”
“東岸偏北突然有火光冒出……”
李泰循著兵卒的指引方向望去,果然見到河對岸夜幕中有一片火光閃耀,但卻見不到清晰的火源,想來距離應該不近。
“左近有沒有異樣聲響?”
他在觀察片刻後又詢問道,自己這裡剛剛算計完要搞稽胡,可如果此夜被稽胡掏了營那就有點尷尬。
兵卒聞言後便搖搖頭,只說道:“李參軍已經率員向北潛行查探,請郎主在營等候。”
聽到近處並無異相,李泰暗送一口氣,沒有驚擾已經入睡休息的部曲們,只自己握刀共幾名親信在營地中等候。
時間又過去大半個時辰,對岸火光雖然還沒有完全消失,但也暗澹了不少。
李到匆匆返回,眉頭暗皺、神情略顯嚴肅:“郎主,北行數里外有一葦蕩淺灘,可見人馬留頓痕跡,估其遺灶應是兩百餘眾,河灘上還有人馬泅渡遺留的痕跡,痕跡殘留不像官軍,應是賊胡人馬留下,時間最多前日。”
李泰聽到這話便也皺起眉頭,指了指對岸更見微弱的火光說道:“若賊胡士伍剛剛過境,那彼處火光應是攻殺鄉境塢壁民戶。”
“應該是了,賊胡凡有出沒,就鄉擄食已是常態。只是所見仍少,分辨不出是哪處賊胡。”
李到聞言後便點點頭,他見天色更晚,便又說道:“郎主請先休息,今晚已經不便渡河,等到明日,卑職先探,後部再過河。左近防戍不多,沒有強兵在境,這些賊胡應該還會繼續於境徘迴。”
李泰聞言後便點點頭,又恨恨看了一眼那已經被夜幕黑暗淹沒的方位,這才歸帳入眠。
第二天上午時分,隊伍一行便在之前稽胡部伍渡河的淺灘用浮橋、泅渡涉過洛水,自凋陰進入了石城縣範圍。
此境所謂的郡縣,也只是徒具名目而已。最近的一個軍事防區還是位於幾十裡外的膚施城,隸屬上郡管轄。
此境的石城縣城,則在大統七年便毀於稽胡叛亂中,如今縣衙僑置於敷城郡內,除了徵調民力物資參與黃河河防之外,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對其境治的行政管轄。
所以這一片區域,基本上就等同於無政府的胡荒地帶,除了一部分鄉情難捨、安土重遷的區域豪強仍在結堡自守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盡是稽胡的活動範圍。
李泰率領後部緩緩前行,視野所及幾乎盡是看不到人煙的荒野。單以地貌特徵而言的話,石城縣要比洛水西岸的凋陰更加宜於耕牧。
雖然也有溝壑臺塬的結構,但臺塬塊壘要比西岸大得多,荒野中雜草叢生,經霜之後被冷風抽走了水分,枯黃一片撲在地上。
洛水在此境折彎向西北而行,春夏汛期河流洶湧,由於沒有河灣水渠進行洩洪,河水常常溢位,於是便造成了大片的灘塗窪地。而這一片地域,在後世有一個頗為響亮的名稱,叫做南泥灣。
此境土地算是陝北高原上難得的適宜耕作的區域,所以儘管官衙與軍隊盡皆撤出,仍然有一部分鄉人不忍離開,哪怕沒有西魏政權的保護,仍然留在這裡生活。
如果西魏政府能夠進行有效的組織、加強人事上的投入,此境絕對有潛力成為控制陝北高原並制衡東魏的戰略要地。
只不過西魏底子實在太薄弱,連關中的核心地帶都尚未完全消化,也實在沒有餘力另開一條線進行經營,以至於大好水土只能淪為稽胡肆虐的樂園。
李泰心中尚自感慨可惜,前行探路的李到已經派回斥候,報告了昨夜遭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