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床頭燈更暗了一些,賀聞朝所有表情都淹沒在昏沉裡,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什麼情緒:「你是在幫我。」
他脾氣是不好,但還不至於好壞不分。
蔣莞輕輕鬆了口氣,感覺心中一塊大石落下,遲來的睏意就緩緩上頭。
在一被窩的清冷檸檬香中,她輕輕閉上眼睛。
賀聞朝就著微弱的燈光湊近看了看她,又好氣又好笑。
這人一貫如此沒心沒肺,把自己的心情疏解完就不管別人了,她也不問問他……想不想留她一起睡。
這種理所當然睡在一張床上還毫無防備的狀態,就好似他們是情侶而非炮/友。
可賀聞朝睡不著。
在沒有慾望和酒精催化過的清醒狀態下,他聽著蔣莞近在咫尺的淺淺呼吸,腦子裡走馬觀花閃過的都是這兩天的事情——
最後念頭定格在蔣莞這裡沒有其他男人生活過的任何痕跡。
她所謂的『空窗期』,好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賀聞朝眼睛微微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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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莞這一覺睡的很累,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中不是怪誕,而是回憶。
許是因為白天看了太多次那張高中時照片的緣故,她夢到了那個階段的賀聞朝,還有自己。
賀聞朝手臂上有傷痕的那張照片是她親手拍的,而且是在盛怒的狀態下拍的。
那段時間是他們剛在一起不久,蔣莞沒有藏著掖著,而是明確和賀聞朝坦白了自己不小心撞見過他自殘的畫面。
然後她提出要求,近乎是命令他以後不許那麼做。
「我的男朋友當然要愛惜身體。」蔣莞脾氣一向較蠻,把賀聞朝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後就理所當然的命令人,但嘴巴甜,哄人的話脫口而出:「要不然怎麼陪我白頭到老啊?」
許是因為她這句話的原因,在一起之後的一個月,蔣莞都沒有發現賀聞朝再有自殘情況了。
他在不傷害自己的情況下,修長的手臂恢復的很快,是女孩子都會嫉妒的無疤痕體質,光潔如新。
蔣莞很開心,時不時就獎勵似的親一下。
但好景不長,假期結束的高三開始,她就在賀聞朝的躲躲藏藏中發現了他手臂上的傷痕……
蔣莞那次是真的生氣,不僅跟他撂了許多狠話,甚至都忍不住想打他了:「你是不是心理變態啊?沒事兒自殘什麼啊!賀聞朝,我接受不了你的這個習慣,你要是再這樣咱倆就分手!」
那是她第一次提『分手』。
提出交往的時候不是真心,說分手同樣也是,純粹是嚇唬他罷了。
而賀聞朝也真的被她嚇到了,他笨拙的哄了女孩兒很久,最後被拍了照片保證再也不犯才算結束。
當時威脅他拍下的照片,蔣莞不知道是不捨得還是忘記了刪,總之多年後派上了用場。
可她時至今日也沒搞清楚賀聞朝為什麼會有自殘這麼可怕的習慣,而且到現在還沒根治,用利器傷害皮肉只是最為偏激淺顯的一面,上次在京北的酒店樓下,他報複式的淋雨……
蔣莞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客房的窗簾沒拉,大亮天光照了進來,她被刺的眯著眼皺眉,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向旁邊——
不出意外,還是沒有人的。
賀聞朝這個悶騷的傢伙,每次都吃完就跑,算什麼嘛……蔣莞有些崩潰的想著。
她把頭埋在枕頭裡煩躁的滾來滾去,直到客房門『嘎吱』一下被開啟,她才彈射一樣的坐了下來——
頭髮亂糟糟的像個瘋婆娘,瞳孔明亮中帶著股子憤懣,一雙狐狸眼難得顯出幾分純稚,呆呆地看著門口的男人。
賀聞朝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