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不覺將後背留給了玉門軍,玉門軍每一斧頭劈下去,就伴著一聲慘呼,這多帶勁,人肉樁子。
縱馬左衝右突,辛雲長提著一根短柄狼牙棒,威風凜凜,無人能擋,出身河西大族,身處邊地,他從小就耳聞目染吐蕃燒殺搶掠,滿腔的恨意都化作狼牙棒呼嘯的力量,全都招呼在這幫只會哭爹喊孃的龜孫子身上。
吐蕃軍沿著甘泉水向西潰逃,玉門軍與吐谷渾合兵一處,分成三部,輪番銜尾突擊,如鐵錘打鐵般,一通追擊砍殺直到天明,玉門軍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吐蕃蠻子,掄了多少次膀子,絲毫不覺得累,心裡只覺得說不出的痛快。
晨曦初露,甘泉水升起薄霧,遮掩住河流、草灘,荻花,讓一切景物都影影綽綽,悉諾邏恭祿率領吐蕃軍追出了十多里,越追越來勁,他們已收攏了將近千匹的戰馬,再加把勁,說不得就能截獲吐谷渾部。
吐谷渾部跑得太快了?悉諾邏恭祿越追越覺得不對,只見四散的馬匹,就沒瞧見一個吐谷渾,大營那邊,雖做了佈置,萬一玉門軍拼死突圍,戰局生了變化……悉諾邏恭祿眼皮不由跳了跳,心感此事不妙,立即下令,收攏吐蕃軍,緩緩回營。
“河面有木頭信!”一個吐蕃十夫長大叫起來,那是吐蕃傳信的一種方式,在曬乾的木頭上刻上文字,順流而下,用於傳信。
十夫長下馬撈起木頭,大聲讀了出來:“雪山堡失陷,快來救援!”
天色暗了下來,幾顆零星的雨點落在吐蕃軍的頭盔上,鐺鐺作響,薄霧散開,河面上漂流下十幾段大大小小木頭信,吐蕃軍撈上來後,俱都沉默不語。
玉門軍說的果然不假。
待悉諾邏恭祿看到木頭信時,雪山堡失陷的訊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幾乎已傳遍全軍。
淅淅瀝瀝的秋雨徹底驅散了河谷的薄霧,落在水面,蕩起圈圈漣漪,草灘枯黃,河邊白色的荻花在秋風中瑟瑟抖,悉諾邏恭祿視線中,滿河谷都是潰逃過來的吐蕃軍,眼前一黑,心神大亂,差點沒從馬上落下來。
我還有五千吐蕃騎軍,不能就此認輸。
狠狠揪了自己一把,悉諾邏恭祿暗暗告誡自己,眼下是緊急關頭,須心神不亂,沉著應戰。
悉諾邏恭祿眼裡飽含著熱淚,聲情並茂地鼓動士氣:“赤祖德如潰敗,連累我們丟了雪山堡,前有回鶻軍佔據堅城,後有得勝之師玉門軍,正逢秋雨,道路泥濘溼滑,我們逃也逃不掉,不如死戰求生。”
“死戰求生!”“死戰求生!”周圍的吐蕃軍士面露悲色,一起振臂大呼,五千吐蕃軍士在雨中紛紛響應,呼聲如雷,在昌馬盆地上空迴盪不絕。
悉諾邏恭祿全身著甲,手提橫刀駐馬陣前,秋風吹得他頭盔上的野雞翎在雨中亂舞,雨點滴滴答答打在冰冷的鐵甲冑上,像一尊雕塑般屹立在風雨中。
“潰軍繞行,到陣後集結!”悉諾邏恭祿身邊的親衛不時高呼,但有衝陣的一律被斬殺,不一會兒,人頭堆滿了悉諾邏恭祿馬蹄下。
吐蕃潰軍被悉諾邏恭祿的軍令震懾,繞陣而行,慢慢到陣後集結。
玉門軍使杜希望剛剛率部衝殺了一陣,這會兒騎馬緩行,用千里鏡瞧見了悉諾邏恭祿雖敗不亂,正等著自己過去呢。
冰冷的秋雨帶著一股寒氣撲來,提醒了杜希望,秋雨讓弓弦受潮,遠端打擊力幾乎沒有,難道貼上去跟他們鬥狠?
困獸猶鬥,現在吐蕃軍丟了糧草輜重,讓他們餓上幾天,看能支撐得多久?
“傳令,交替掩護,收兵回營!”玉門軍與吐谷渾部緩緩後撤。
秋雨下得更稠密了,天與地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綿綿幾日的秋雨過去,雨過天晴,玉門軍斥候四出,卻尋覓不到吐蕃軍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