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汝用見他不耐煩，眉頭皺得更緊了，頜下的鬍子也氣得一抖一抖的。他怒道：&ldo;別以為你現在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了！得寵失寵一念之間，你爹我的遭遇，還不能警醒你嗎？我告訴你，別看你現在風光，你的位置，還不如老大那位子來得穩當！&rdo;

教訓了一通之後，俞汝用也看出來了，俞恆慶表面恭敬，實際上，一個字兒都沒往心裡頭去。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對於老二這個綿裡針的性格也很是無奈。

&ldo;行了，我不多說廢話了，說多了你也不想聽。剛剛我跟你說的帳本的事情你記住了嗎？這是爹積累了這麼多年的經驗，你別不當回事兒！大人他五年都沒看過一次帳本，左千戶所不是照樣牢牢抓在手裡？這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想到他在想什麼！你那天跟我說的想法就很好，照著原樣，跟大人一說，就是這次查帳最好的交代！記清了，大人不想聽你說誰差了多少帳，誰貪了多少錢，他想管早就管了，還用等到你？你可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rdo;

俞恆慶雲裡霧裡的聽著，心思早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說真的，要不是俞汝用是他爹，說這番話，俞恆慶非得以為是他老人家要包庇老下屬，才不讓他在陸準面前說帳目的事情呢！同樣做生意，俞汝用中飽私囊遠遠超乎俞恆慶的想像。他們這些人一層一層吞掉的錢，比起張應奎那邊，多了足足的兩倍！

現在看來，說張應奎為人謹慎還真是有道理的。雖然都是貪財，但張應奎絕不敢貪得太多。其中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俞恆慶不去猜測，總之，人家穩妥得很，不怕查帳。反正俞汝用總會比他貪得多，比他胃口大，不至於只辦他，不辦俞家吧？

&ldo;你不要不當回事！&rdo;俞汝用最後威脅道，&ldo;你要是不說，我就讓你大哥去說！&rdo;

&ldo;爹，您這……&rdo;俞恆慶實在是被老爺子逼得沒辦法了，以他大哥那口條，好話說出來都能氣得陸準把他扔出門去，&ldo;唉，好好，我一會兒說，一定最先跟大人說。您就別鼓動我大哥了，他那兒正焦頭爛額呢！&rdo;

&ldo;哼，你知道就好！&rdo;俞汝用挑眉道。

出了書房，找到等在外頭的邵化海，跟著他一路朝陸宅去的路上，俞恆慶憂心忡忡。說實在的，他那個構想，還只是個構想而已，不僅是沒有加以完善，甚至還有些不切實際。千不該萬不該，他真後悔把那個構想跟他爹說了一下。

俞恆慶被叫進書房的時候，陸準在躺椅裡已經眯了一覺。見他進來，才坐直了身子。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已經涼透了，苦兮兮的。

他抬頭看了眼俞恆慶，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勁，隨口問道：&ldo;怎麼？最近沒休息好嗎？&rdo;

俞恆慶連忙道：&ldo;多謝大人關心，小人最近卻是睡得晚了些，但不礙事的。大人，小人奉命查察左千戶所帳目，如今已經查察的差不多了。有一些……有一些想法，不知該不該說？&rdo;

&ldo;該不該說，你不是都準備說了嗎？&rdo;陸準把茶盞放好，人又朝後倚了過去，指指旁邊的一張方凳道，&ldo;坐下說吧。&rdo;

俞恆慶謝過，坐到了凳子上，但心中還是很焦慮，總覺得今天會出事。

理了理思路，俞恆慶說道：&ldo;大人，小人最近查察帳目，發現左千戶所雖然買賣眾多，收益也比較可觀，但實際上留存下來的錢卻極少。一部分逐級分下去了，一部分用於從另兩所購買糧食，填充孝陵衛軍庫所需，這中間損耗實在是太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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