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遙嘆道:&ldo;這兩年一直放在這裡?你居然不曾帶走?&rdo;
十一道:&ldo;想帶走又帶不走的事物多了。何況,我差點連自己都帶不走,哪裡還能顧得上別的?&rdo;
那年的夏天,天是灰的,雨是冷的,血是涼的,心是碎的。她能走出太子陵,走到有酒的地方去換片刻的醉生夢死,全仗著還記得宋與詢的一句話。
便是他死了,他也盼她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
一語成讖。
不知心碎開了,算不算開心。
十一斂眉低眸,低低地嘆息,慢慢將指尖拂向琴絃。
琴聲翩綿飄邈,仿若水流石間,風過松下,令人聞之心旌神盪。
側耳細細傾聽,七根絲弦已交織出小小一方明淨天地,煙柳畫橋,風簾翠幕,韶光正好,景緻清嫵。有璧人雙雙,聯袂而來,對酒賞花,笑語翩阡,歌舞自開懷。
一時風動庭除,月上珠簾,卻有誰和誰耳廝鬢磨的密語隱隱傳來,若有若無笑聲霧氣般地縈繞而出。
淡煙微籠裡,花木微醺般沉寂,似梅似蘭的清芬裊裊散開;紅塵紫陌間,萬千世界仿若收縮於這小小一隅,平靜恬淡,卻幽絕清艷。
韓天遙不覺輕輕嘆息,竟覺這種平凡安然的夢境是如此美好,‐‐只因執著斯人之手,這種身心俱醉的迷離,竟比花濃別院伴著眾妾隱居時美妙百倍。
一場惡夢風吹覺,依舊壺天日月高。何須計較甚麼是非成敗?百年如瞬,無非付予流水煙霞,化作漁樵夜話。
他叩桌而言:&ldo;好曲,好曲!拿酒來!&rdo;
旁邊果有人奉上一盞。
韓天遙接過,隨口飲著,依然傾聽著那蕩滌魂魄的琴聲。
然後,察覺口中味道不對。
低頭看時,哪裡是酒?分明是一盞熱茶。
韓天遙抬起眼來,皺眉看來遞茶給他的人。
竟是十一。
耳邊分明尚縈著琴音,可眼前的十一分明正端著盞茶,嘲弄般看著他。
他闔眼凝神,片刻後再睜開眼,黑眸已是清明。
他嘆道:&ldo;好一曲醉生夢死!一唱三嘆意未已,幽幽話出太古情。十一,教我可好?&rdo;
十一嘆道:&ldo;醉生夢死,琴中幻境而已,學來何用?&rdo;
韓天遙輕笑,&ldo;你學得,我便學得!&rdo;
十一眸光似泊著琴音裡那種淺淡的月光,溶溶地傾於他面龐,&ldo;這是寧獻太子修訂過的曲譜,且要用太古遺音琴才能彈奏出效果,平時可以說一無用處。你真要學?&rdo;
韓天遙冷峻眉眼捻開淺淡的笑,&ldo;學。你醉生夢死時,我不想寂寞。&rdo;
她有她醉生夢死的世界。不論是酒鄉裡的醉夢,還是琴音裡的醉夢,他都不想錯過。
他想離她近些,更近些,醉裡夢裡,都不能再錯過。
‐‐‐‐‐‐‐‐‐‐‐‐‐醉裡夢裡,願有彼此‐‐‐‐‐‐‐‐‐‐‐‐
十一琴室旁的梅樹剛綴上一枚枚豆大的小花。苞時,濟王府書房前向陽的硃砂梅已經開始吐蕊綻放。
宋與泓賞梅之時,部屬塗風正低低向他稟報導:&ldo;最近韓天遙時常前往瓊華園,據說是看望一個救過他的小姑娘,以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