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盛京終於下雪了,大街小巷的樹木早就在一場又一場呼嘯而過的寒風裡飄落了滿樹的綠葉,只剩下幾株枝椏,看著光禿禿的,讓人從心裡生出一種悲涼之感。這一點,就連林老夫人居住的梧香院也不例外。
可,瞧瞧,她看見了什麼?
那一侏株蒼翠的樹木也就罷了,畢竟,有底蘊的世家望族的下人裡,總會有那麼幾個精於打理花草樹木的,作為文相的外孫女,林芷珊身旁又豈會少了這些人?
而那些隨處可見的精緻盆栽,也可以用此藉口來解釋。
但,那在嚴寒冬日裡依然盛開的五顏六色的花朵,又是怎麼來的?活到這個歲數的寧嬤嬤,還是頭一次瞧見在寒冷的冬季裡,除了梅花、菊花這些耐寒的植物外,還有其它的花株可以不畏嚴寒盛開!
抑或是說,這些,都是那位精於打理植物的下人的功勞?若真如此,這個下人可不容小瞧啊!畢竟,這樣的下人,哪怕去皇宮當一個打理御花園的花匠,也好過於龜縮於小小的定國公府一角……
可惜,老天彷彿覺得今日給予寧嬤嬤的驚嚇還不夠似的,待到她再行幾步,入目所見的精緻擺設,令她的步子好幾次都停頓下來,放在身側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藉著這細微的疼痛來提醒自己絕不可以在文瀾院裡失態,從而讓人看了梧香院的笑話!
如此這般,一路上,寧嬤嬤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東張西望,而是低眉斂目,一步也不離地跟在引路的嬤嬤身後。
也因此,她並沒有瞧見引路嬤嬤臉上那抹毫不掩飾的譏諷和蔑視之色。
再次繞過一道月亮門,終於見到一排廂房的寧嬤嬤長舒了口氣。以往她一直覺得文瀾院比四大主院都要小,可今日所見所聞,以及這一路走來用去的時間,都令她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眼眸裡迅速掠過一抹亮光,尤其在她見到手握一卷書,正懶懶地倚在軟塌裡的林芷珊,旁邊的矮桌上擺滿了精緻的糕點,以及許多冬日裡難得一見的水果時,她那雙眼眸裡的亮色更加明顯了幾分。
“見過大小姐。”
林芷珊微微抬頭,臉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惑:“這位嬤嬤,可有何要事?”
沒想到,林老夫人竟然將寧嬤嬤派出來了!
若非經歷重生,她也不會知道,比起被林老夫人擺在明面上,看似最得她寵愛和重視,並且被她交付了許多權力,給予了在整個定國公府所有下人眼裡最至高無上,甚至連庶出主子都不得不給份薄面的錢嬤嬤,實則從頭到尾都只是林老夫人的一枚明棋。
至於暗棋嘛,正是眼前這位眼角含笑,一襲藏藍色衣袍襯得她那圓胖的面容一團和氣的寧嬤嬤!
寧嬤嬤猛地垂下頭,以往她雖極少在林老夫人身旁侍候,但也曾在林芷珊去到梧香院跟林老夫人請安時見過幾次面。那時的林芷珊給她的印象就是一個被蘇姨娘特意“捧”著養歪了的嬌嬌女,遇事只知一畏地迎上前去,從不知何為圓滑,更不會使各種手段和心計。
可,不知為何,今日這般近距離地接觸林芷珊,她竟然會因為林芷珊那看似隨意地一眼,以及萬分隨意的話語而下意識地心裡一秉,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
往常她每次出現這種情況時,都意味著對方是她絕對不可招惹的人,而這次……
寧嬤嬤心裡如此思量著,臉上卻依然掛著溫和卻並不諂媚的笑容,徑直說出自己來此的目的:“大小姐,老夫人有請。”
“祖母找我?”林芷珊挑了挑眉頭,信手合上手裡的書,看著說完這句話後又繼續垂眉斂目的寧嬤嬤,臉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慮:“可,我才從梧香院回來不久。”
若說寧嬤嬤剛才是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