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關小樓回頭看身後。馬欣宜已經走了。田副隊長道:“大帥吩咐了,處理楊隊長的後事,還請關爺多費心。”本來大帥的意思是讓他全權處理,他有心在關小樓面前買好,加上知道關小樓和楊雄親厚,就順水推舟這樣說了。關小樓道:“楊大哥為他送了命,他就這麼走了?”田副隊長聽了這話,有些尷尬,連忙解說道:“關爺不知道,北方又鬧出亂子了。唐督軍聽說咱們這兒鬧出事來,也就不等大帥,直接招程世卿去省城。哪裡知道姓程的心懷鬼胎,這麼一叫,索性就作了反,帶兵攻打省城去了。軍情如火,大帥這就出發支援去。”關小樓擰了眉心,道:“他去支援?”田副隊長道:“那是自然。唐督軍是大帥岳父,對他恩深義重,沒有督軍栽培,實話說,也沒有咱們大帥今天呀。”

關小樓緩緩地伸出手去,合攏楊雄的眼皮。一邊喃喃說道:“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田副隊長道:“可不是嘛。”他看關小樓不搭腔,以為他傷心過度反應不過來,也就沉默了。

唐督軍於馬欣宜有恩。有恩又怎麼樣?沒有他就沒有大帥的今天,然而卻又是……有他就沒有明天。

關小樓心裡冷到了極點。

這是個怎樣的世界?他一腳踏進了一個怎樣的世界?誰也信不過,恩義也信不過,時刻提防別人吃掉自己,又時刻計劃著吃掉別人。

如果他忍下來……忍下……什麼?他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先就絕望起來。

過了幾日,全城戒嚴的情況下,楊雄出了殯,關小樓為他扶靈。這身打扮還是大帥給他做的,白色的學生裝,在送葬的人群中相當顯眼。不免有人指指點點,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身份。這身衣服,確實就像戴孝。他恍惚想起當年聽到的,慷慨激昂的演講詞。做學生的,是給國家戴孝。演講的人那樣激動,好像有很多大事要做。

什麼是我的大事呢。什麼適合我呢。我為什麼活著……又為什麼死呢。

他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靈柩。

這邊忙著緝捕攻打帥府的逃犯,大帥那邊的軍情也接連不斷地送到了。大帥起初按兵不動,等到程世卿攻入省城,他才領兵趕到,打退了程世卿的部隊。程世卿敗走,退入了北方的鄰省。唐督軍——是了,唐督軍自然死於亂軍之中。馬欣宜到底趁了心願,現在省城是在他的控制之下了。然而程世卿得到了北方的資助,嚷嚷著要捲土重來,不日就大軍壓境。剛到手的省城成了塊燙手的山芋,成敗興亡,繫於一線,故此大帥頃刻之間不得回來。

關小樓聽著這些訊息,只覺得茫然。田副隊長見他意興寥落,勸道:“關爺,人死如燈滅,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不如出去散散吧,這兒有兄弟頂著。前方的事兒呢,咱也幫不上忙。”他自覺話說得周全,關小樓卻固執地搖搖頭,說道:“你跟我去,收拾一下楊隊長的遺物。”田副隊長道:“也是,也是。”

楊雄可以說是身無長物。制服之外的衣物就那麼幾套,私人物品也幾乎沒有。他一貫是得了錢就出去吃喝,還常常帶著兄弟們一起,存不下來。田副隊長嘆道:“這才叫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真是好漢。”關小樓把衣物包了一包,塞給田鑫道:“拿去散給窮人也好,焚化了也好,聽你的吧。”田副隊長點頭而去。

關小樓坐在楊雄的桌子前沒動。他覺得渾身都沒有什麼力氣。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這是戲詞,關小樓懂得。

果然要無牽掛才行。而自己是有牽掛的。

他這才發覺自己多麼思念哥哥。在這變動不居的塵世中,他們從小一起吃苦,一起捱打,一起背詞,一起分一串糖葫蘆……哪怕哥哥不要他,這些回憶也是抹不去的。不是幾句少年負氣的話就可以斬斷的。也不是遇見了面目相似的人,就可以了事的。

大帥有許多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