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謝朝淵走上前,掀開案上茶杯蓋看了眼,再捻起塊茶點扔嘴裡嚼了兩口,始終盯著眼前人:「太子殿下這宮裡點的龍涎香味道過於嗆人了些,這茶雖是好茶,但味苦,還有這點心,不鹹不淡的有何滋味?太子殿下當真喜歡這些?」
謝朝泠笑容不變:「所以六弟是特地來孤這裡挑刺的?」
謝朝淵取出他那枚玉佩擱下,問:「太子殿下可認得這個?」
謝朝泠瞥了一眼:「多謝六弟幫孤拿回來。」
「這是本王昨日在燒成廢墟的陵殿後殿撿到的。」謝朝淵提醒他。
謝朝泠淡道:「孤從那廟裡倉皇逃出時不小心落下了這個,想必是有心之人撿到故意放進陵殿裡,為構陷六弟和幸王,好在父皇聖明,明辨是非,沒有叫人得逞。」
謝朝淵猛地扣住他手腕,將人從榻上攥起,呼吸欺近,啞道:「太子哥哥好本事,睜著眼說瞎話半點不心虛,是本王過於自信,小看了太子哥哥。」
他一夜未睡,眼瞼下一片青黑,眼裡遍佈紅血絲。
謝朝泠眉頭微擰:「恪王的話,孤不是很明白,恪王莫不是與恂王一樣,得了癔症?孤昨日才回宮,今日先是恂王發難,如今恪王又突然上門來孤這東宮挑刺找麻煩,你們這般,好生沒道理。」
謝朝泠的手腕已被掐出紅痕,他輕抬下巴,語氣依舊不急不緩:「六弟放手吧,孤若是叫人進來,事情便不能善了了。」
「恂王說的話是真是假?」謝朝淵堅持問。
謝朝泠眸光動了動:「恂王瘋了,胡言亂語,惹怒了父皇,自然不是真的。」
「所以太子殿下這幾個月到底去了哪裡?」
「孤先前已經說了,被人追著東躲西藏,後頭差點被人一把火燒死,昨日才回京。」
謝朝淵攥得謝朝泠更緊,咬牙恨道:「你再說一遍。」
「孤先前一直在四處逃命,昨日才僥倖逃回京,」謝朝泠平靜回視他,「孤沒有去過恪王府,恪王若也得了癔症,還是趕緊請太醫的好。」
謝朝淵死死盯著他,眼中怒意翻湧,渾身都是壓不住的戾氣,伸手將謝朝泠推倒榻中。謝朝泠尚來不及反應,已被欺身上來的謝朝淵用力按住。
「你到底想做什麼?」謝朝泠皺眉,「這裡是東宮,孤只要喊人進來,你這便是以下犯上、欺壓儲君,父皇也不會放過你。」
謝朝淵輕蔑冷笑:「本王以下犯上、欺壓儲君的時候還少嗎?也不在乎多這一回。」
……昨日都氣得嘔了血,今日竟還有這力氣。
謝朝泠閉眼又睜開,猛一抬手,手肘大力撞上謝朝淵心口,再趁勢往旁邊滾去,避開了謝朝淵的桎梏,當即起身喊:「來人!」
謝朝淵被東宮侍衛押跪地上,抬起赤紅雙目,望向面前居高臨下看他的謝朝泠。
「你鬧夠了。」謝朝泠的語氣裡壓著不耐。
謝朝淵目露諷刺,嚥下嘶啞聲音:「太子哥哥果真心狠又無情,叫人刮目相看。」
這個人說不會騙他,還是騙了他。
為了順利從他身邊逃跑,餵他藥讓他無力阻攔,還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將他的琳琅一把火燒死。
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心軟,不該求他求不到的人心。
「孤念在六弟年少不懂事,今日之事不與你計較,你且退下吧。」
謝朝泠別開眼,沒再看他。
侍衛鬆了手,謝朝淵慢慢起身,看著謝朝泠,一字一頓道:「你除非殺了我,你逃不掉的。」
謝朝泠一怔。
直至謝朝淵離開,謝朝泠才似怔然回神,揉了揉自己被掐得通紅的手腕,輕「嘶」一聲。
小兔崽子,下手忒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