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都在過著別人的生活,我看到無數平凡的快樂,無論是喜是悲,那些情感都實實在在,可我偏偏不記得自己的。
誰說輪迴就是苦楚?那些人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有的就是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我……忘記了一切,卻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只是想知道,單純的想知道,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死,天下那麼多人,為什麼只有我一個被剝奪再來一次的機會。”
東陵邪無言以對。
浮夢再次側首望著東陵邪,“靈尊,你知道我到底是誰,對不對?我跟隨靈尊百年,靈尊對我如何,我心中明白。我相信靈尊不願告訴我,定不會是存了害我的心。或許我前世十惡不赦,或許那個我人神共憤,但無論如何,我都想知道,想面對……”
浮夢的雙手在胸口緊緊的握成拳,鼓起所有的勇氣,認真的說道:“我不想無知的存在這個世間,求靈尊告知我,或者……就由我魂飛魄散。”
東陵邪繼續沉默,良久他起身,古琴消失在虛空中,他背對房內的浮夢,目光看向迴廊之外。
“浮夢,你過來。”
浮夢的心已經百年未跳,但是東陵邪的召喚卻讓浮夢心猛然一驚,畢竟她在用自己做一場豪賭,若東陵邪依舊不願告訴她,是不是也以為他能接受她的灰飛煙滅?
浮夢從床榻上起身,她這個鬼魂從來都不是那麼輕盈,而現在卻因為虛弱倒顯出了飄飄然的模樣。
走到門外的迴廊上,東陵邪的背影近在眼前,浮夢仰望東陵邪太久,百年與她相處最多的就是東陵邪,她曾以為東陵邪成了她的唯一,可現在每每看到東陵邪想到的卻全是司空欞。
浮夢的心又忍不住一疼,如今逐夢令的騙局都被解開,只怕她再也沒有機會和司空欞在一起,或許幸運的話,她還能見到司空欞的魂魄來到地府,看著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魂魄轉世輪迴,或許也是另一種相守。
東陵邪感覺到浮夢在他身後發愣,又道:“到我的身邊來。”
聚魂靈尊個個都自視甚高,每一個的自稱都不相同,卻都強調了自己的身份,而此刻,東陵邪用了最普通的‘我’,而沒有自稱‘本靈尊’。
浮夢幾乎是挪動著去到東陵邪身邊,雖然站在靈尊的身邊並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的感覺份外奇妙。
來到東陵邪側面,浮夢難得看到他用如此慵懶的姿態依靠在靠椅上,他目視遠方,那眼神盡是迷離,浮夢看得有些沉醉。
這靠椅在凡間有一個很雅緻的名稱,叫美人靠。
往日,靠在這種靠椅上的人無數,可浮夢從未真見過什麼真正的美人。而此刻,東陵邪雖是男子卻是真正的美人,難怪和靈尊有著相同容貌的司空欞能成為安東第一人。
皮囊這東西,其實還真挺重要。
浮夢磨蹭了半天,終於與東陵邪並肩而立,東陵邪似笑非笑,用目光示意前方,問道:“浮夢,你可知,我們的前面是什麼?”
浮夢順著東陵邪的目光看了過去,他所指的方向好像有一條河,一條不見邊際,不知盡頭在何處的大河,如此寬廣遼闊,該是海了吧。
更神奇的是,這河看似就在眼前,但又感覺離他們的所在非常遙遠,地府到底不是凡間,光怪陸離,亦真亦幻,這裡雖被凡人妖魔化,但依舊無法改變地府也是仙境的事實。
最後浮夢搖了搖頭,從沒有聽說過地府中有這樣的海。
東陵邪邪魅輕笑,“這是忘川河。”
浮夢一怔,忘川河不是就在奈何橋下,什麼時候跑到這地兒來了,還變得那麼寬廣,難道漲潮了?
東陵邪又是一聲輕笑,道:“奈何橋下的河流的確也是忘川河,但只是一條極小的支流。浮夢,你現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