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漸漸走得遠了,再看不見,鍾唯唯垂下眼睛,慢慢坐回去,撿起書本想要再看。
但是看了半天,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嘆一口氣,放下書本,緩緩躺了下去。
之後,重華再未來過清心殿,唯有李安仁和趙宏圖跑得歡快,各種各樣的藉口。
一會兒是陛下不舒服,一會兒是陛下昨天夜裡忙到天亮沒睡覺,一會兒是陛下的什麼東西不見了,也不知放在哪裡的。
眾人心知肚明,知道皇帝陛下是想和鍾唯唯和好,但是因為前兩次都遭了冷遇,覺得沒面子,所以派手底下的人來試探。
只要鍾唯唯稍微暗示一下,他立刻就能跑回來。
但是鍾唯唯沒有理,陛下不舒服,那就請太醫。
不睡覺啊?累了就睡。
東西不見了?找錢姑姑,找其他管事兒的女官。
於是重華越見暴躁,天天都有宮人被髮落。
昭仁宮裡人心惶惶,求了趙宏圖來找鍾唯唯求情:“差不多就好了,鬧得兇了還不是自己難過,何必呢?”
鍾唯唯忽略了趙宏圖的勸解,直接問他:“老趙,怎麼還不見你辭職?差不多了吧。”
趙宏圖面色沉重,不敢再多話,回去後就找了個藉口,向重華告了老。
重華正是憤怒暴躁的時候,見他也來湊熱鬧,怒不可遏,當即準了他告老,一下子把他擼去了司苑司,專管宮中園囿種植花果之事。
趙宏圖覺得這個職位挺好的,正好有藉口可以到處遊蕩打聽觀察。
但是昭仁宮和清心殿的人不明真相,更加害怕,辦差時格外小心,唯恐招了重華的眼,步了趙宏圖的老路。
鍾唯唯穩坐釣魚臺,半點不為所動。
三天後,鍾夫人的病終於好了。
韋太后滿足於鍾唯唯和重華之間的矛盾,迫不及待想要再推一把,便找藉口,辦了個小小的家宴。
邀請了韋氏、呂氏、陳留侯夫人等人入宮,讓宮中有位分的宮妃作陪,強烈要求鍾唯唯和鍾袤出席,把鍾家一家子介紹給這些貴人認識,刷個臉熟。
鍾唯唯直接就給鍾袤報了病,韋太后的重點不在鍾袤身上,也不勉強,只要求她一定要帶著又又出席。
鍾唯唯破天荒第一次,沒有在這種正式場合穿她的女官袍服,而是穿了一件顏色鮮亮的杏色紗裙。
紗裙刺繡精緻繁瑣,穿上去讓她顯得要豐滿了些,再精心給自己化了妝,確認看上去神采奕奕,看不出病容,這才滿意。
她給又又換了正式的親王服飾,低聲交待了又交待,牽著又又出門。
走到一半,剛好在路口碰到了御駕,便避到路邊行禮。
重華冷漠地坐在龍輦之上,就好像沒看到她似的,又又大聲喊道:“阿爹!我們在這裡!”
重華這才回頭,目光從鍾唯唯臉上身上掃過,又憤恨又忍不住想多看兩眼,板著臉道:“怎麼才來?”
聽上去好像要找茬!
鍾唯唯聚精會神,準備全力應對,偏來重華不按常理出牌,下一句就是:“這樣大的太陽,也不知道坐軟轎,曬壞了又要浪費朕的藥和錢!”
李安仁自從趙宏圖走後,就一直提心吊膽過日子,聽到這話立刻狗腿地讓人抬了軟轎上來。
鍾唯唯讓又又先進去,重華以為她還要賭氣自己走,就又冷冷地對著青影等人道:“皇長子要是不小心磕碰著哪裡,朕就杖斃了你們!”
青影等人哭笑不得,一擁而上,勸鍾唯唯:“彤史還是陪著殿下一起坐軟轎吧。”
鍾唯唯本來就有這個打算,默默地坐了進去。
又又這幾天頗為沉默,見她跟著進來,便道:“唯姨不要和阿爹生氣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