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愣就是很久。
幕僚似乎習慣了這種發愣,過了盞茶功夫,才微笑著續道:“棋子都是人,都有想法,都有私心。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東家耐心等著吧。皇后應該能醒過來。”
主人下意識地點頭:“不要讓我的手上,沾上大唐皇后的血。”
幕僚微微嘆息一聲,猶豫很久,還是緩聲勸慰:“東家,放下罷,會耗幹您的心血的……”
主人輕聲笑起來,呵呵,呵呵。
幾日後,明宗再次來在清寧宮書房,直截了當地告訴裘太后:“貴妃整理劉氏遺物,發現了皇后隨身的象牙鐲。”
裘太后點頭沉思:“看來這人栽贓陷害的手段使得純熟得很,是個高手。”
明宗憤怒地一拍桌子:“是個老手!”
裘太后嘆口氣搖搖頭:“這樣一來,皇后活過來,逃不掉被廢;就算真的一口氣上不來,也得揹著這個黑鍋下葬。此人太狠,必要查出來,否則後宮一個孩子也別想長大!”
明宗陰沉著臉點頭:“劉氏之事,本來沒有什麼疑點。可偏偏她們算漏了一點:劉氏死時,臉上的表情竟然是輕鬆愜意。可見這事本就是衝著賢妃和皇后來的。不論她們倆誰入彀,都有人拍手稱快!”
裘太后便嘆著氣去揉太陽穴:“鄒氏還是太嫩啊!”
鄒皇后聽到此處,不覺一陣發抖發冷。
這就是皇宮。
沒有一個人是傻子。
沒有一個人不是棋子。
誰都心裡明鏡一樣。
可誰都揣著明白裝糊塗。
丹桂不讓自己抱怨,花期不讓採蘿幻想。都是因為這個吧?
誰都覺得只有自己又聰明又有城府,誰都覺得別人看不出來,誰都以為能騙得過日理萬機的皇帝和老眼昏花的太后。可到頭來呢?
鄒皇后苦笑:原來唯一一個被算計到的人,就是自己啊!
劉氏自魯直的聲名傳遍宮中,便一直頂著這個名聲為所欲為。自己被她的障眼法成功矇住,竟然多次與她來往。現在想來,所謂尋貓,只怕也是要做出個與自己私下聯絡的幌子來,然後故意尋釁採蘿,才有了自己的懲戒。而這個懲戒恰在賢妃生辰之前五日,足足給了劉美人大鬧生辰宴的理由藉口!賢妃轉過身來,就著這個由頭來質問自己,順理成章地把事情做全了。
所以,本應該恐懼委屈著死去的劉氏,因為圓滿地完成了自己在後宮的任務,所以高興地走向既定結果麼?
或者,這就是福寧說的“下回分解”?
可她怎麼知道的呢?
還是說,劉氏乾脆就是她和福王送進來的?
鄒皇后心亂如麻。
明宗此時卻遲疑了,半晌方道:“阿孃,我還是不確定,鄒氏到底是有心還是碰巧。”
裘太后仔細斟酌著用詞:“若說鄒家有心,哀家倒是覺得有可能;但若說鄒氏能將這樣的心事一藏三年,而且是從十四歲便開始藏,哀家總是不太相信。你說呢?”
明宗嘆口氣,不置可否,只是倚在胡床上發呆。
鄒皇后順著裘太后的話,又開始仔細地回想採蘿與沈邁夫人相似一事——如果鄒家有人有心想要這麼做,那麼,此人必定不是個有腦子的人。那個人必不是大伯母!會是誰呢?
鄒皇后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一個隱隱的方向,卻是自己不願去碰的方向。
這邊裘太后也在嘆氣:“雷兒,皇后昏迷已經三天,看來,恐怕要做些準備了。母親年紀大了,不想操持這種事,你看看,交給貴妃德妃她們誰來做吧!”
明宗默然,半天,起身,方道:“也好。早點安頓好了她,我才能騰出手來整理鄒家。”說完,逃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