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絮道:“那陵州女商人本是脂粉鋪子的老闆娘,會用烏金皮製人皮面具,本王回京前委著這位女商人也做了一張段慶的,是故北上途中,無論是百姓還是地方官員,見到的假段慶模樣與真段慶並無二致,難道杜大人的手下沒有告訴您,當日本王的親衛沐凡並不在丹陽縣嗎?”
杜之尋剎那間便失了神。
皇帝聽後問任沛:“可有此事?”
任沛點頭道:“大理寺的仵作在驗屍時,的確發現假段慶的臉上貼了一層人皮面具,而那女商人陸湘也承認,此面具由她親手所刻。”
“如此說來,大理寺已經對杜御史的罪行有所瞭解了,既如此”皇帝朝杜之尋看去,眼裡風雨欲來:“杜大人可還有什麼要說的?是否需要朕傳段慶上殿,與杜大人當面對質?”
皇帝對杜之尋可謂器重,自七年前將杜之尋扶上御史的位置,杜之尋一直以嚴明公正著稱,彈劾內外百官、監察三省各部從未讓他失望過,他心中是抗拒接受杜之尋作惡的事實的。
“不必了。”杜之尋嗤嗤地笑了起來。
從段慶給他寄回的那張“求保命”的字條,他就知道此人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不可指望,就算讓他來大殿與自己對質,不過是跟一條狗吵架,反倒讓旁人看去笑話,有辱斯文,敗壞文人風骨。
“臣輔佐陛下二十餘載,鞠躬盡瘁,從無懈怠,陛下看不慣的大臣,微臣來幫陛下貶斥,陛下疑心的官員,微臣會去替陛下查探,我就像一把殺人的劍,陛下指到哪我便要殺到哪,可是這柄劍也會有私心啊,即便今日我註定走向毀滅,但陛下的江山永遠有我杜之尋濃墨重彩的一筆,我不虧。”
他的聲音永遠中氣十足,彷彿只要他一直朗聲說話,他便永遠不會輸。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從他以為殺死了段慶的那一刻,他便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杜之尋手指一鬆,笏板落地,“啪”的一聲碎成了兩半……
“微臣有罪,請陛下治罪。”他撩袍跪地,雙手交疊伏於地面:“臣利慾薰心,貪贓枉法,不配為官,求陛下……賜死。”
殿中徹底安靜下來,與杜之尋有牽扯的官員已是毛骨悚然,臉色一陣煞白,無牽扯的正冷眼旁觀,各懷鬼胎。
此案已經相當明朗,陵州官場一片混亂,匪患猖獗,樁樁件件皆拜杜之尋所賜,皇帝即便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滿朝文武皆在此,杜之尋不處置,何以正朝綱。
皇帝道:“來人,將杜之尋押入大理寺獄。”
隨即,兩名殿前侍衛上前,架著杜之尋出了大殿,在眾人唏噓的目光中,那道紫色的背影在硃紅色的宮牆下逐漸變得黯淡,直至消失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