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英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彷彿才認識她似的,媚娘微微低下頭,先在心裡措詞,想著怎麼說那番話比較好。
“你對恆兒很好,秦媚娘,都沒像你這樣與恆兒玩樂……”徐俊英說。
媚娘笑了笑:“各人性情不同,秦媚娘在病中,心情也不好,她沒法好好帶恆兒。”
徐俊英點了點頭:“王媽媽、翠喜她們,都知道你是岑梅梅,而非秦媚娘?”
“她們知道岑梅梅,僅僅是我戴面具的樣子。雖然和你一樣覺得秦媚娘變化太大,但沒想得太遠,畢竟還魂這樣的事有點嚇人,我不敢對誰說,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此事確實非比尋常,我知道就好了,不要對第二個人說”
媚娘抬眼看他,徐俊英臉色平靜,眼神很誠懇:“記住我的話”
媚娘只有點頭:“好,我記住了。”
沉默了一下,媚娘鼓起勇氣,說道:“感謝候爺相信我,候爺果然與眾不同,見識非尋常人可比我不是秦媚娘,但我知道了你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我發誓會守口如瓶,還請候爺放心,讓我離開候府吧”
徐俊英微微嘆了口氣:“候府,真的讓你這麼厭煩?我在這出生長大,住了十多年,只覺得一草一木,都十分可親,你才住了幾個月,就膩了”
“因為這是你的家,卻不是我的家我也有自己眷戀的家,我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是極珍愛我的人,有他們在的家裡,充滿溫暖和歡樂,那個家裡的小貓小狗,看著都親切可愛……”
兩串淚珠從眼中滴落,媚娘忽然哭了,她低下頭去,拿袖子矇住了臉。
她覺得自己足夠堅強,是個樂天派,前世今生,都極少哭,不是觸及心靈的痛,難以撼得動她的淚腺。
最愛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所有愛她的她愛的親人們,在這一瞬間都湧現到腦海裡來,一張張笑臉幻化出悲痛絕望的神情,她趴到案桌上,哭了個淋漓痛快,哭得稀裡糊塗。
徐俊英站起身來,不知所措地看著痛哭失聲的媚娘,他伸出手去,觸碰到她的頭髮,很快又縮回來,呆呆地傻站在那裡,一籌莫展。
相處不長不短的日子裡,他從來只見她笑,連皺眉發愁的樣子都很少看到,沒想到三言兩語的感慨,竟引起她思親想家的情緒,哭成這樣。
實在不懂如何安撫,寧可她伶牙俐齒地和他爭執,煩躁起來朝他拍桌子——那太無禮了,她自己都不喜歡的事情,竟然也衝他來了。但他不想計較,今夜,什麼都不想跟她計較,只想從她這裡弄明白一些事,也想讓她弄清楚一件事:以後她不能再隨意走出候府,仙客來和外邊認識的所有人,統統當作是夢境。
沒料到她給他透露了一件奇聞異事,比秦媚娘與老七私生恆兒還要令人瞠目結舌——岑梅梅不是子烏虛有,不是她編出來的,而是真有其人,只不過生在異國,跌進河裡淹死了,陰差陽錯,魂魄進入秦媚孃的軀殼
他很快便想通了,並且深信不疑,秦媚娘活回來之後,她的種種變化,唯有作此解釋,才能說得過去。
她是為了想離開候府,才告訴他真相的,但他仍然很慶幸,自己是第一個知曉這件事的人,並且希望她不要將此事告訴別人,她說她不是秦媚娘,不願意再冒頂秦媚娘候夫人的身份,他內心有點不安,放與不放她走,都太難做出決定。
媚娘哭了好一會,漸漸平復下來,卻還伏在案上,一動不動。窗外響起沙沙沙的聲音,又下雨了,春夜喜雨,浸潤萬物,卻也帶來些微寒意,透進房內,徐俊英怕她著涼,想喊她,一時又不知道該用哪個名,正為難間,媚娘一下子坐起身,低著頭,聲音沙啞地說道:“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先回那邊去”
徐俊英指了指一旁的黃銅水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