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被那人教著看過不少,所以,很快就找著了方位。她的眼神兒從豐津縣衙快速地掠到柳家暫住的柳葉衚衕。
杜玄霜的眼底盛滿了嘉許,手指也輕輕地點上地圖的幾個看似毫無關聯的點。
豐津縣的縣衙在縣城中軸衙口街的偏東面,這是陳朝以來縣衙設立的特色,因為在縣衙的左側,路的西邊是城隍廟。一陰一陽兩衙門,佔了縣城中心,而縣城隍是正四品,知縣多是六七品的芝麻小官,因此要讓了左側的尊位給城隍老爺。
而剛才朱媽媽帶曼雲買藥的大街就在城隍廟的附近,再往南走上二三百米,就到了現在周家暫租的柳葉衚衕。
豐津縣南臨江,所以一直被周夫人這些貴婦人們稱為賤民聚居之所的西灣,實際在縣城南城門外渡口附近,跟富庶的南城是緊挨著的。
也是如果不是臨著渡口,豐津南城怎麼會富呢?周曼雲的臉上又飛上了一抹淡淡的羞色,前幾天困在周家小院裡聽著虛言道士半夜走了,她還在杜氏和朱媽媽面前隨口說過道士夜裡從周家院子跑到西灣真是速度驚人的傻話,當時她真當了西灣就該在城外正西。
“我要是那些逃人,一進城先在西南這些個兒有錢人家擺出個放火搶錢的架式,然後再分了人去縣衙……”,杜玄霜聲音平穩地說著他預想的劫牢計劃,有條有理。
“如果只是擺擺樣子,讓縣衙分了衙役來這片來還好,就怕那些賊真搶呢!”,聽著杜玄霜說完,朱媽媽長長地舒了口氣,如果是過路賊也沒啥逃的必要,估計那道士只是謹慎地要提醒注意罷了。
也許這次朱媽媽說對了,真的會有賊來!前世童年記憶裡殘留的一片血色和奔跑的人影,隨著耳邊嗡嗡的聲音彷彿變得清晰了些,周曼雲屏了呼吸想把如同籠著迷霧的一切看得清,隨之而來的是腦殼子由裡到外撕裂般的痛疼。
“還是謹慎防備的好。只是大哥剛帶著大部分人手去了彬州……”,杜玄霜的聲音帶上幾分憤惱。
他的大哥杜玄風本來是帶著五十人的一隊按將軍吩咐暗護著周家南下的,正趕上週家出事的訊息傳到,就分散了人手安排。兩三個回燕州報信,十來個跟著姑爺回了洛京,剩下的就留在這兒守著,只是周夫人一直對杜家有心結,小姐杜姍姍嫌向婆婆解釋更麻煩,讓他們另賃了小院住著。
可前兩天,杜姍姍讓他們查探周家大奶奶派去洛京送禮的鏢隊。派出去的人在蒼壁山找到幾具周家僕人的屍首,杜玄風接到回報之後,就按小姐傳出的指示帶了大部分的人手去郴州追查賊蹤去了,剛走沒兩天。
“都只是些役夫災民!以前也就是伺弄莊稼的老實農人,料也不會狠到哪兒去吧?”,白露輕聲細語地寬慰著多慮的丈夫。
“你年歲小,又跟著小姐在京這麼些年,有些事都忘了吧?”,朱媽媽不滿地哼了哼,“沒吃沒喝,保不住命,再老實的人也會變鬼。燕州打草谷的羯族蠻子狠,可要是遇上大災,本府本地的災民搶糧搶人更跟兇鬼似的!”
再老實的人也會在災難面前變成鬼……這是真的!朱媽媽說者無心,但那一字一句卻連續不絕地轟著周曼雲的耳鼓,她的眼前猛地一黑。
“雲姐兒!”,朱媽媽一聲驚叫,大手伸出抄住了周曼雲歪倒下的小身體。
第26章 前世夢魘又來襲
細密如網的秋雨籠著大地,即使遠遠地呆在西陵山的山坡上,彷彿還能感覺到夏口城未燼菸灰飄搖而來,低沉壓抑,讓人無法透過氣……
“奶奶,車轅斷了,我們跟丟府上的車隊了!”,一個翠裳丫髻的年輕女孩掀開車簾,看著前方遠去的煙塵發出了絕望的叫聲。
坐在斷轅馬車上的周曼雲,抬起雙手捂住了臉,滾燙的眼淚從冰冷的指縫流出,淌在素腕的碧玉龍鳳鐲上,無聲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