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有毒!”,謝氏居高臨下盯著曼雲,肅殺冷冽。若是前世,只要謝氏一瞪眼兒,自個兒就會跪下請罪吧?
曼雲輕輕一笑,挺著小胸脯,站得更直了些。“我信娘是為我好,她給我毒藥,我也喝!”
“好孩子!”,杜氏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周曼雲,好一會兒,才在曼雲的耳邊輕聲哽咽著,“娘從來沒覺得你不金貴,你是爹孃最重視的寶貝,旁人胡說的,你不要信……”
雖然杜氏剛才一直鎮定坐著,但實際上也只是強撐著給婆婆還有幾個妯娌看的。
本來不過是兩個下人打鬧的事,可謝氏不問起因不問過程,一開口就只問藥。杜氏就立馬明白了,處置朱媽媽是虛,實實在在要追問的是她擅自拒領公中給家中生病孩子統一配的藥,讓朱媽媽自採草藥的罪過。
還好女兒信自己!杜氏的眼角一彎,所有委屈一掃而空,緊緊地摟住了周曼雲柔軟的小身子,暖意融融。
周曼雲反攬著杜氏的後背,她明白杜氏她搶著喝藥後為何如此激動,正因為明白,她的臉上也暈了一層羞愧的粉紅。
周曼雲敢喝藥,不完全是出於母女情的力挺。她早就知道這湯藥用的苦玄草,正對了自己的病症。此前杜氏和朱媽媽喂她喝這個,曼雲還以為她們用的是早就有人試過的驗方。
前世離亂缺醫少藥,為了活命,即使世家大族也沒少按著民間土方自行挖草撿藥。這副草藥,她從前也擺弄過,試喝過,也大著膽子餵給了被丟給自己伺候的病危女孩。
按當時的所知,苦玄草用得再過量,也不會致死致傻,只不過是會視中毒程度或多或少影響人的記憶罷了。對大人來說,忘了事是不得了的,前途經濟可能就此終了,確實算是毀盡一生。但小孩子記憶本就淺,用卻無妨,忘記的慢慢再教就是了。
景朝初立時,那個喝了這藥痊癒的病危女孩,被開國皇帝封了慶陽郡主,不照樣活得有聲有色。
周曼雲的身子總不會比皇帝的孫女兒來得金貴吧?故作嬌怯,周曼雲嚶嚀著躲在杜氏的懷裡,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嘲諷,蓋住了滿心的苦澀。
她倒是在這會兒又想通了個問題。前世裡周曼雲一直覺著自個兒是個笨人,記事晚,幼年之事一點印象也無,特別是永德十五年周家那一連串的憾事,都是後來聽人講,拼湊起來的,現在想來,多半有著苦玄草的“功勞”。
“孃親真要覺得兒女金貴,這一生就為我活下去吧,還有腹中那個未知的弟弟或妹妹!”,周曼雲緊抓了杜氏的衣襟,小臉兒使勁地在孃親的懷裡磨蹭著,嬌嬌柔柔地一聲又一聲喚著娘。
已年近三十的年紀反過來跟比自己前世死去時還要小上幾歲的孃親撒嬌,周曼雲初始有些強裝,但漸漸在杜氏的輕撫下,越發地顯得自然了。
倒讓五房的這對母女在這兒演起了母慈女孝,被周曼雲突然的行為攪了局的謝氏憤憤地暗扯起了手中帕子。
內室裡傳來了周夫人一連串的咳嗽,等聲稍歇,周夫人的聲音從裡面軟軟地飄了出來,“雲姐兒到底跟家裡別的孩子,底子不一樣。她喝得,未必別的孩子喝得。還是慎重些請王大夫先瞧著……”
雲姐兒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綿柔的話音一入耳,周曼雲就直覺耳朵眼兒扎得慌,而腰側杜氏摟著她的手也明顯的緊了緊。一室之內,神情各異。
周曼雲覺得自己仿若又回到了前世隱隱覺得被排斥的童年。可見前世年幼時光的記憶不假,只是現在用成年的眼光再去看,更顯得怪異。為什麼不一樣?周曼雲咬了咬唇,悄悄記下這個問題。
有了周夫人的一錘定音,接著謝氏對諸人處罰就很快地一一說了分明。
最先惹出事端的朱媽媽,被杜氏腆著臉耍賴護短只罰了半個月的月錢。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