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各提升幾個銅子,剛才就在挑米的客人不忿,正扯著嗓了爭著米價。
“客官,您還等著江南大船運米來?北邊幾州可都遇災了,昨個兒我們老爺才在縣太爺那兒得的訊息,下游允州那邊在江上設了卡子,封江都封了三四天了,北上的船無論官商都截了……”,米店門口一個尖嘴猴腮的掌櫃,刻意挺著胸,向著四下看過來的人群炫耀他主家的訊息靈通,早在允州設卡之前就做足了準備。
允州設卡截船?周曼雲按著那天在周檀那兒默記下來的水圖,估摸了下方位,再按前世裡乘船的經驗一盤算,無奈一笑,她明白了霍城報曾祖母喪訊的應當也被攔下了,就算三四天前就下船上岸改走陸路,至少到平州這兒也還得再等上個三四天。
但這也算不得什麼,麻煩的是這幾天得發生些什麼事,能收了周家長姐周曼華的命?還得讓大夥兒都說她是得病死的?因為記得周曼華的死忌就在孃親的之前一天,周曼雲很不厚道地拿著現下還如夏花絢爛的大堂姐,參照著找線索。
一雙小眉頭輕蹙著,眼睛看著一處就直愣起來的小曼雲,著實讓朱媽媽嚇了一跳,一把把她抱了起來,直奔藥鋪。
“大夫!大夫,快給俺姐兒看看……可別中暑了!”,一進藥鋪,朱媽媽就直接把回過神的曼雲硬摁在椅上,大嗓門招呼著大夫又給她把了次脈。
得到曼雲只是有些體虛的保證後,她才拍拍肥胸壓了壓驚挪到櫃前催著夥計抓藥。
周曼雲歪著頭,抿嘴笑了,脆聲提醒道:“媽媽,別忘記了王婆子的!”
“小孩子家家,記性兒那麼好,做啥!”,還真忘了的朱媽媽紅了老臉,哼哼著,又向櫃裡遞了張藥單子。
因要等著藥櫃稱藥,周曼雲央藥店裡的夥計幫忙搬了個小凳子,乖巧地找了個陰涼地,託著腮看著從藥店門前過往的人群,呆呆出神。
路上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又很快地移了開來。周曼雲警覺地站起身,正好看見一個穿著上灰下黑粗布衣裳,帶著斗笠的小個子,故作鎮定地閃進了對面一家鋪子。
周曼雲撲嗤一下笑出了聲,也不急,自調了頭,自坐回到了小凳子,悠閒地數起了地上的磚縫。
待跟著抓好藥的朱媽媽,快走回到周家小院所在的巷子時,周曼雲才輕輕地扯了扯朱媽媽的袖子,“有人跟著我們呢!”
“姐兒真棒呢!”,也早就發現被人跟蹤的朱媽媽笑眯了眼,又給曼雲送了頂小高帽。
牽著曼雲的手,拐進了條僻巷,朱媽媽胖碩的身子猛地往回一跨步,速度卻是極快,一個跟著她們身後的瘦小個子被她死死地壓在磚牆上,在朱媽媽手掌上變形的小臉努力地作出了討饒的表情。
“是虛言道長身邊的忘語!”,周曼雲的一雙眼兒彎成了月牙。不知怎的,可能跟虛言也算是前世舊識,本來挺怕的,可被周夫人一口一個賊的評價著,周曼雲反倒覺得那位應當慣大反賊,應當不會紆尊降貴地改做偷雞摸狗的事兒。
朱媽媽的手鬆開了,在曼雲的提示下,她也認出了此前見過兩三次,這回卻換了俗家衣裳的小道童。
十二歲的少年,不忿地整了整被肥婆弄皺的衣服,一雙又濃又黑的劍眉還帶著幾分戾氣地挑著,兩隻淡琥色的瞳仁裡卻盛滿了笑,向著認出他的曼雲點了點頭。
忘語明顯就是和虛言配套的假名,望著眼前少年和徐訥有幾分相像的清俊面容,周曼雲不由地越發心軟。
前世,徐訥降景時無親無戚孑然一身,那這個跟徐訥親近非常的少年,可能也是早就淹沒在了離亂戰火之中,不知何年何地做了孤魂野鬼。周曼雲從前世帶來的半顆未了慈母心作祟,對可能將要消逝的生命的幾分惻隱帶進了眼底。
周家的六姑娘有著一雙幽深的眼,但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