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對勁的杜玄霜緊皺著眉頭,啞聲似自語地道:“那對夫妻辰時來巳時走,匆匆忙忙,我們也沒細盤了根底。剛才登船我看那男人行跡掩塞,眼神飄忽……”
實話實說,從那對夫妻拿著曼雲的佩玉找上他,再到急登船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杜玄霜有許多疑問根本就沒來得急釐清。
平家娘子說過是在雙橋蕭家兵營幫工時,在新房附近見著了新嫁娘,可是蕭家與杜玄霜出身的燕州軍一脈相承,如此隨意渙散的軍紀就算是以蕭泓年少和喜事匆忙的理由解釋也牽強。曼雲長相說得半點不差,可略帶的一句大紅嫁衣卻又不對。只是那女人靈覺,口風轉得快。三下兩下又用哭哭啼啼擋著,硬是給胡混過去。
更何況……
杜玄霜鬱悶一嘆,道:“你讓了籤號,也不過只得了那女人幾聲乾嚎似的謝。一說可以上船,倆口子就忙不迭地鑽到倉裡再不出來……唉!說不準你們救了一對不曉感思的白眼狼。”
“舅舅!也許是他們急著逃命才會那麼慌里慌張的。”,蔡麗珠明麗的臉上增了些羞紅,轉對自家丈夫道:“我在西陵山得了蕭……姐夫救時也是糊里糊塗,根本連個謝字都不會講。夫君,以後我們可要好好地報答姐姐姐夫呢!”
“嗯!娘子說的對!”。駱彥行立即鄭重地點了點頭。
又是一對傻的!同樣出身和睦家庭又被父母愛護有加的這對小倆口,心性本就溫敦,即便突遇災難流離,看著瘡痍人世的眼瞳依舊能保持著陽光溫暖的明淨,不記所施,但記所受。
白露眯著眼愛憐地摸了摸麗珠順滑的發鬂,忍不住地輕聲相贊,“麗珠你性子好。以後定是個有福的。”
“是呀!我、雲姐姐,還有妗妗。我們都是有福氣的。”,蔡麗珠咯咯地笑出了聲,天真而又爽朗。
算了!事已至此,就算所救非人也罷了,就當是看在那女人肚裡的孩子份上。杜玄霜緩舒了眉頭,長嘆口氣。決定暫將此事擱著,待與曼雲重會時再問個清楚……
江景漸移,乘船南下的人們再也看不到了金漵灣的一星半點,在船員們“防浪防賊防官兵”的呼喊聲中,小心謹慎地躥回到各個已安排的艙室裡。行動的快捷默契象極了久經訓練。
牽著兩個娃娃飛快跑的雷大嫂剛進上船後被分到的艙房,立即就被一陣罵咧咧的聲音吸引住了目光。
在金漵灣與她嗓門不相上下的一箇中年婦人正叉著腰罵著一對縮在牆角的夫妻:“你個欠拔搓的小娘皮!駱家人是杜船東的親戚,老老少少十幾口子也只能擠了一間,咱也在門口看過也就這艙一半大。你們不是他家人,就麻溜地分了男女跟大夥兒一道擠擠就得了,還好意思腆著臉說你們夫妻不想分開。這麼缺男人,你咋不帶上你家的縮頭龜孫直接在夏口躺屍去!”
被罵到的丈夫倒是往妻子身後躲得更嚴實了些,將大肚婆娘頂在前方抗罵。 這一艙原本按船員安排的都是婦女孩童,只是互相依靠和防範的兩人確實是不想就此分開。
手撫著大肚子的孕婦,雙眸含淚委屈道:“大嫂,我不過是肚痛腿痠,生怕孩子有個閃失……”。
在金漵灣上薛素紈就不停地哭了幾場,剛躲在船艙暗處稍拾掇下容貌,雖還有脂粉掩著,但還是露出了一些些楚楚可憐的嬌好顏色。
“呸!狐媚子就會裝模作樣!別以為駱娘子好心換了籤給你,你就能挺個大肚子享了各種好處,你當老孃沒生過娃兒?這天下會生娃兒的女人多了去了,雷大嫂!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婦人暼過艙內的其他老實婦人,直接問上了與己投契的雷大嫂。
“是!讓他們滾出去!”,平日裡遇上這類不平事,必會講義氣捋袖子上的雷大嫂強摁著兩兄弟腦袋蓋著衣裳躺下,半點沒有起身相助的意思,低頭應答的甕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