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炸裂般的空白後,沈良庭睜開眼,捋順呼吸,茫然看著天花板發了會呆,慢慢從沙發坐起來,抽了紙巾擦拭整理。
不顧外頭下雨,推開窗戶換氣,又去廚房倒了杯冷水喝,給自己降溫。
沈良庭握著玻璃杯站在窗前,窗戶外的樹吹得歪七扭八,冷風颳著他的臉,風聲呼嘯,屋裡變成了寒窯。驟熱驟冷,他小小地垂下睫毛,打了個寒噤,身體越冷,心中越靜,亂七八糟的思緒不轉了,頭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放輕呼吸,想自己不知道得了什麼毛病,是不是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沈良庭從第一次夢/遺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也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型別的,只是這種事很少做,偶爾做一兩次就覺得很羞慚,好像真應了張蘭的話,他是很下作的,在夢裡也想著被男人抱。
他用手掌蓋住臉,恨鐵不成鋼似的,近乎要對自己報以冷笑。
更何況是對傅聞璟,明知他不會當真,自己只會被當作玩物,卻還要這樣自輕自賤地貼上去。
鐵門外,本該離開的男人背靠著牆,在黑暗中點了根菸。
樓道外下著大雨,天空混沌陰沉,空氣裡滿是潮溼冰冷的水汽,男人的眼穿透雨霧,看到一張陷於沙發內潮溼的緋紅的側臉。
髮絲黏在臉頰上,閉著眼,眉尖脆弱而迷茫地蹙著,一隻赤腳伸出搭在沙發扶手上,腳趾緊緊蜷起,白皙柔嫩,像閉攏的百合花瓣。
傅聞璟低下頭用力咬上煙,濾嘴上齒痕深刻。
門鎖上的鑰匙沒有拔掉,他把鑰匙送進去時,就撞見了意外的一幕。
他沒有立刻避開,反而站著看了一會兒,一直到沈良庭哭泣著發出聲音,他才把鑰匙放在鞋櫃很輕地帶上門離開。
心跳猛烈,呼吸急促,閉上眼就是剛剛看到的那一幕,然後不可避免回憶起他們肌膚相親的那晚,身體的柔軟觸感,尾音的顫抖,交纏的氣味………
僅僅只是回憶,血液已經在皮下像沸騰了一樣鼓譟起來,無法抑制。
想到人,就想到抽屜裡那些雜誌,從很早以前到最新一期,無一遺漏,桌上的書,攤開的筆記……
蒐集了這麼多跟他有關的東西,沈良庭究竟想要做什麼?
只是為了在利星爬得更高嗎?
沈良庭執拗、認真、拼命,他並不懷疑沈良庭的能力,也知道這人有很大的野心。
私生子出生,受盡白眼,理所當然要比別人更敏感偏執,對得失錙銖必較,因為你不搶,就會失去。
他不反感沈良庭的心機算計,甚至想要看看他能做到什麼程度。
所以那天晚上才會順水推舟跟人上/床,雖然沒做到最後。
保險/套只是藉口,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小孩,傅聞璟想如果一晚過後,沈良庭後悔了,回憶的時候也不會太恥辱痛苦,還可以當做同性間的普通排解。
口和性/交雖然只是通道的不同,卻又好像有著實質區別。
他順水推舟,因為這世上就是蛇窟,尖牙聳動,毒汁流淌,淪為獵物就要有被吃掉的準備。但他又願意給沈良庭留一點餘地。
他知道自己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沒有好心。這點心軟,半是留給從前的相識,半是留給那天走進自己辦公室還有幾分天真的年輕人。
如果這人不姓沈,一切不會那麼複雜。長得好看,床上也合拍,傅聞璟願意付出一些東西哄他開心,把他養在身邊解悶。
可他的確姓沈,偏偏是沈文鴻的兒子。
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傅聞璟壓著眉,取下煙,用拇指和食指碾滅,眼看著外頭雨勢小了點,他才走下樓,坐進車裡。
把心中的那點悸動當做錯覺,不著痕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