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庭從前沒考慮過傅聞璟和黎夢圓在一起的可能,現在一想,也許的確合適,也不能說黎夢圓不會心想事成。
而和黎夢圓的自信光彩相比,他就像一片在陰暗處生長的苔蘚般寡淡無味。
沈良庭打了車回到以前的家,房租還有半年到期,他沒有退租,預感到住不長,只帶了些日常用品過去。
真到住進傅家的別墅,他才感覺出這個住所的大和荒涼,只開一個天花板的吊燈完全無法將客廳照亮,走路時,腳踩在木地板上,地板返潮鼓起空包,三層樓的空間能聽到清晰迴音。
他走進二樓的房間,把帶來的書一本本放到寫字桌上方的架子上,開啟衣櫃把衣服規整地放進去。
整幢房子傅聞璟都叫人整理清掃過了,床上鋪著簇新的羽絨被,蓬鬆溫暖。沈良庭在床沿坐了會兒,然後放鬆地倒下來,身體躺著,腳踩在地板上,頭看向天花板。天花板沒有從前那樣平整,邊緣處已經有了剝落的牆皮,也許雨水滲進來過,顏色有些泛黃。一切都是時間流過的痕跡。
沈良庭輕輕呼吸,雖然開窗通了風,空氣裡還是殘留著封閉已久的黴味。四遭寂靜,只有自己的呼吸,好像遁入了一個奇特的空間,有時空混亂的錯覺。
他閉上眼,好像回到了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
中學第一年的暑假,傅遠山帶著傅聞璟到沈家做客,離開時,傅聞璟在花園裡找到他,問他想不想跟他回去住兩個月。
沈良庭樂瘋了,拼命才能剋制自己上翹的嘴角。
他跟著傅聞璟上車,坐在車後座,車開出去,他看天看地看房子看什麼都新鮮,拼命把臉貼在窗子上,去看外面的景色。傅聞璟就讓他坐到自己腿上,特意讓車開慢一點,一邊指點,一邊給他介紹這座城市。這裡是一片老城區,殘留著民國時期的西洋建築,那裡是最熱鬧的商業區,最大的世紀鐘是千禧年的時候建造的,這叫做鳳凰花,每年夏天的時候會開……
等到了傅家,傅聞璟拉著他的手走進這裡,他好奇又膽怯地從背後探出頭來看。巨大的琉璃吊燈,柱子上精細的雕刻,餐桌上大束的百合花,一切乾淨而美麗,一隻金毛犬熱情地撲過來圍著他們轉圈,沈良庭的手被舔了一下,他嚇得倒退,撞進傅聞璟的懷裡。
傅聞璟從後面把他抱起來,輕聲呵斥那條大狗,“公爵不要鬧。”
金毛乖巧地收回舌頭,趴在傅聞璟腳邊。
沈良庭低頭看著小狗溼漉漉的黑眼睛,感覺手背被舔的地方還癢癢的,他不害怕了,對著小狗討好地笑了一下,他想小狗也是這裡的,他想讓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對自己有個好印象。
參觀屋子時,沈良庭的手一直摟著傅聞璟的脖子,乖乖地把頭靠在他肩上。
傅聞璟就這麼抱著他,最後跟他說,“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進了房間,沈良庭從沒住過這麼大的房間,像個小宮殿,有整面牆的書架,玩具,汽車模型,地上還鋪了軟絨絨的地毯,他禁不住想脫了鞋子踩在上頭一定非常舒服。
然後傅聞璟把他放下來,真的讓他這麼做了。
那個暑假他在柔軟的毯子上看書畫畫玩模型,雖然傅聞璟不是經常陪伴他,但每天總會抽出時間來看他。每次人來,沈良庭都很高興,他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告訴傅聞璟今天自己做了什麼,學了什麼,一切美好的像在做夢。
要離開的那天,沈良庭拼命忍耐才能不哭。傅聞璟為了讓他高興起來,送了他一份禮物。一副很柔軟服帖的白色小羊皮手套,可以遮住他手上的疤痕,又可以防止受風,一但受涼,沈良庭的手從內到外筋脈都痠疼腫脹,肌肉也僵硬,幾乎無法動彈。
傅聞璟幫他戴上手套,微笑著說很好看,像個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