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落地,沈良庭的手機一直在震,源源不斷地湧入訊息。
天正下暴雨。
車在雨中疾馳,一路車輪下水花四濺,路旁枝繁葉茂的墨綠梧桐被大雨澆築得傾斜搖晃,似乎隨時會攔腰折斷。風從縫隙間湧入,帶著瑟瑟寒意。
傅聞璟被送入了香港明德醫院,他所在的那棟樓,醫院完全封閉起來,不允許外人進入。
沈良庭只能在車內,看雨幕下守衛森嚴的醫院大樓,許多電視臺的採訪車就停在大樓外。
他進不去。
重症病房外,羅青眼睛紅腫,一隻手緊緊揪著胸口衣服,隔著玻璃向裡面望。病床上的人扣著氧氣罩,雙目緊閉,監視器的指數平穩,剛剛做完手術,麻醉還沒有退。
顧源陪在她身邊。知道傅聞璟出事的訊息,他們連夜趕來這裡,萬幸的是,沒有傷到致命的地方。
“你覺得會是誰做的?”羅青被顧源扶著到一邊坐下。
“可疑的人很多,現在也不好下判斷。”顧源說,“吳振華的可能性最大,他剛剛出獄,理所當然想回來。我聽說他跟傅總私下談過很多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他們說話間,電梯門開啟,一個青年推著輪椅走進來,輪椅上坐著的正是連卓。
“聞璟還好吧?”
羅青點點頭,“剛剛做完手術,取出了子彈。”
“沒生命危險就好。現在外頭說什麼的都有,公司內部也人心惶惶,我們得儘快發一則說明,防止內亂。”連卓安撫地輕拍羅青的手臂,“你別慌,聞璟很快會醒的。”
“但願如此。”羅青輕輕抽泣,“我聽說吳振華出來後就跟聞璟不對付,這次出事很可能是他乾的,是不是這樣?”
連卓回答,“沒有證據也不好說,之所以想快點出聞璟平安的通知,就是防止吳振華趁著聞璟不在收買高層,再拖下去等聞璟傷好了,恐怕利星就要變天了。”
“這麼說真的是他?”羅青抬起通紅的眼,牙關緊咬,“他就不怕遭報應嗎?報警也沒用,這還是法治社會嗎!”
“要是有證據,我們自然不會放過他。麻煩的是,他肯定不會自己出面。”連卓擰著眉,安慰羅青,“其實吳振華本來就有黑道背景,聞璟跟他硬碰硬討不到好處,再說利星也是人家創立的公司,等聞璟醒了,你不如勸勸他,條件合適的話放手算了。聞璟不是一直很有自己想法嗎?他去做初創公司,未來不見得比現在差。”
羅青略感為難,拿不定主意,“你也知道,他是認定一條路走到底的,我從來勸不動他。”
“可他現在這樣,實在很危險啊。”
羅青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中又憂又痛,“其實怎麼樣都行,只要他沒事就好。”
傅聞璟兩小時後醒來。
那顆子彈是朝著左胸去的,傅聞璟運氣好,才在電光火石間避開了致命的位置。他脖子上戴著的一枚鑽戒,在關鍵時候阻礙了子彈的路徑,使其發生了偏移,心臟和主動脈沒有破,膈肌和右肺穿了,肋骨骨折,下腔靜脈出血。
他清醒後,顧源對發通知的事徵求他的意見。
傅聞璟卻拒絕了,嫌有異物說話不清晰,他拿下氧氣罩,氣息微弱地說,“什麼都不要發,讓他們猜。”
連卓不贊成地皺眉,“聞璟,這會擾亂人心。”
顧源在這時插口,“也許傅總是想看看手下的是人是鬼。”
傅聞璟微微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叮囑,“公司的事讓美蔭看著點,不要讓外人有機可乘。”
“好。”
問完了關鍵問題,羅青開口趕人,“行了,聞璟現在最主要的是休息,還有什麼事的話等他狀態好點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