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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的雲層。我身旁的運河像一面鏡子,反射著染綠的白光。過一會兒等陽光越來越亮,運河就會逐漸暗成墨綠,像青苔的顏色。

我和法蘭還有阿格妮絲以前常常坐在這條運河邊,朝水裡扔東西——石頭、樹枝,有一次是一片破瓷磚,然後想象它們沉到河底時會打到什麼東西——不是魚,而是我們想象中的生物,它們有好多眼睛、鱗片、手和鰭。法蘭會想出最不可思議的怪物,阿格妮絲總是最害怕。每一次我都得停止遊戲,因為太渴望見到我們編造出來的並不存在的生物。

運河上有幾艘船,朝著市集廣場的方向行去。然而今天沒有市集,不然的話,運河上會擠滿了船,讓你根本看不到水面。一艘船載著淡水魚,要運到傑若尼莫橋邊的攤子,另一艘船裝滿了磚頭,在水面上沉得很低。船上撐竿的男人大聲對我打招呼,我只是微微頷首,然後低下頭把臉藏在帽簷裡。

我過橋走到運河的另一岸,轉進市集廣場的空地,即使時間還早,廣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來往,為自己的事忙碌——去肉市買肉、到麵包店買麵包、拿木頭到木材行稱重;小孩幫他們的父母、學徒替他們的僱主、女傭為她們的主人家裡跑腿。馬車和拖車喀啦喀啦碾過石板地。我的右邊是市政廳,正面窗戶上方的楔石雕花鍍金,映襯著白色的大理石外牆。我的左邊是新教教堂,十六年前我就在那兒受洗。教堂又高又尖的鐘塔讓我聯想到石頭做的鳥籠,父親有一次帶我們爬上塔頂,我永遠忘不了展開在我們眼下的臺夫特景色,每一棟小小的磚房、陡峭的紅屋頂、綠色的水道以及城門都深深刻印在我心底,影像雖小卻無比清晰。當時我問父親,是否荷蘭的每一座城市看起來都是這樣,不過他不知道。他從沒去過別的城市,即使是走路只要兩個小時的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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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5(2)

我走到廣場中央,那裡有個圓圈,裡面的石頭排成一個八角星,每一個角都指向臺夫特的不同角落。長久以來我都視它為城鎮的中心、我生活的中心。法蘭、阿格妮絲和我大到可以在市場裡亂跑後,就常來這個星星附近玩。我們最喜歡的遊戲是每個人選擇一個角,然後隨便說一樣東西——一隻鸛鳥、一座教堂、一臺手推車、一朵花,接著朝角所指的方向去找那樣物品。藉由這個遊戲,我們探遍了整個臺夫特。

然而,有一個角,我們從不曾以它出發。我從來沒去過住著天主教徒的天主教區。我要幫傭的房子離家只有十分鐘路程,只是煮一壺水的時間,然而我從不曾路過。

我不認識半個天主教徒,在臺夫特,他們是少數,我們街上或者我們去的店裡也見不到任何一個。不是說我們刻意避開他們,而是他們自成一個圈圈。在臺夫特他們並沒有受到排斥,但這不表示他們可以公開宣揚他們的信仰,他們保守地選擇一些外表看起來不像教堂的場所,默默舉行禮拜。

父親以前替天主教徒工作過,他告訴我,他們和我們沒什麼兩樣。如果有哪裡不同,那就是他們沒那麼嚴肅,他們喜歡吃吃喝喝、唱歌玩樂。說到這點時,他的語氣幾乎帶著羨慕。

現在我走上那個角所指的方向,我拖著比別人慢的腳步越過廣場,不想離開熟悉的環境。我上橋,跨過運河,左轉來到奧蘭迪克。我左邊的運河沿路而行,隔開了市集廣場。

來到馬倫港路口,我看到一棟房子敞著大門,門口的長椅上坐著四個女孩。她們按照高矮排排坐,從年紀最大、看起來跟阿格妮絲差不多的,排到年齡最小、好像只有四歲的。中間的一個女孩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很大的嬰兒,可能已經會爬了,很快就要開始學走路。

五個小孩,我心想,母親肚子裡還有一個。

最大的女孩正用一根尾端固定著海扇貝的空心管子吹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