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病床前。
“段叔。”病床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
“你醒了?”男人忙上前,握住病人的手,“傷口疼不疼?”
“其他人呢?”
“雅嶽跟你都是輕傷。”男人咬了咬牙,“其他人……都沒了。”
床上飄出長長一聲嘆息,不辨悲喜:“我們還活著……”
另一間單人病房就活躍多了。
“爸爸他……”病床上的年輕男子猛地坐起來,“真的?”
“是。大哥已經去世。”中年男人面露悲色。
“段叔,封鎖我爸爸去世的訊息。”年輕人果斷地吩咐,“如果現在傳出這個訊息,必然影響我們的股價。那些對我們虎視眈眈的老狐狸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這……好!”
“馬上安排出院,今晚回溫哥華,替我約馬律師,海博能源的全部資產必須要平穩過渡!辦妥這一切,再召開記者招待會。還有卡羅特礦業的合作計劃,必須在宣佈我爸爸去世之前簽訂完畢!”他十分冷靜,完全看不出喪失至親的悲慟。
“是!”中年男人退出了病房。
當晚,一輛豪華房車悄然從醫院駛出,中年男人坐在副駕位置,後座上,一對年輕男女各自望著自己的窗外,車廂內一片死寂。
2
雲來公寓真是個爛房子啊!不過,這便宜。
601室的班卓美是雲來公寓最新的租客。一週前,她帶著一個行李箱跟一隻坡腳瘦貓,踏上樓梯。沒有電梯,連樓梯間的電燈都是壞的,常有來歷不明的香蕉片躺在某級樓梯,直到發臭也沒人理會,除非有倒黴鬼踩上去四腳朝天,才會氣哼哼地扔到窗外。
“亂扔果皮是不對的。”
搬進來的第二天,班卓美走過二樓與三樓之間的樓梯轉角處時,停了停,彷彿自言自語,說罷,她把地上一塊新鮮的香蕉皮拾起來扔到生鏽的垃圾箱裡,瞟了牆角一眼,扭頭繼續上樓。
牆角處,一個長得跟大胡羅卜一樣的短腿黑色妖怪,塞了滿口香蕉,一臉囧相與詫異。
除了破一點髒一點,這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面朝大山,春暖花開,天氣好的時候,不遠處的初雲山嵌在視窗上,水墨丹青似的好看。
房屋中介紹她的要求把這個地方介紹給她時,一再說不如加點錢換另外的住處吧,他有更好的介紹,一個單身姑娘,住雲來公寓似乎不太好。
為什麼不好?她問。
位置偏遠啊!再往前幾里路就是初雲山山腳了!
住縣城裡多好啊,熱鬧又安全!中介先生說。
我覺得那裡也挺安全啊。她笑。
中介先生猶豫片刻,小聲道,那裡邪門兒!
什麼叫邪門兒?她又問。
中介先生煞有介事地說,本來雲來公寓早就該拆掉了,有關方面都下了批文的,可怪就怪在每次都拆不成。只要拆遷人員一去,好好的天氣就會打雷閃電,他們一撤,天氣馬上又好起來。前前後後三四次,都這樣!大家心裡害怕,拆遷心裡害怕,拆遷的事兒也就擱置下來了。發生了這事兒之後,公寓裡原有的住戶大都搬走了,如今住在裡頭,大多是生活窘迫的低收入者。
哦!她點點頭,可我喜歡這裡。
你家人不來陪你麼?面對這個年輕好看、乾淨得像朵白玫瑰似的姑娘,中介先生忍不住多關心一句。
班卓美不答,目光掠過桌上的一張本地報紙,笑笑,我就住雲來公寓。
報紙頭版上印著巨大的標題——初雲縣村民VS海博能源!初雲山礦產糾紛愈演愈烈!
旁邊還有一張大照片,一群村民聚集在一起,義憤填膺地舉著“反對開採!保我家園!”的橫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