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中衣脫下來扔在一旁,露出精壯的胸膛來,猿臂蜂腰,只是右手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刀疤。他彎腰去去拿放在床邊的衣袍,秦舒便聞得一股竹子的清香。
秦舒撇過頭去,眼睛盯著那晃動的燭火,不知過了多久,聽他一聲輕笑:「秦掌櫃嫁過人,還怕看這個嗎?」
陸賾繫好玉腰帶,見她冷著臉,一個字也不回答,心知這是她發脾氣的前兆,不好說得太過,坐到床邊來,問:「李太醫說你身子虧空,從前也給你開過藥,你為什麼不遵醫囑?」
尊醫囑?叫她不要勞心勞力,不要操心,最好不聞外事,安心將養個三年五載,這種醫囑,秦舒怎麼可能會聽呢?倘若沒有自己的價值,恐怕就算的同鄉也不會庇護自己。更何況,如今的大通票號灌注了她的意志,她的思想,她的血肉,在她心裡,是絕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的。
陸賾等了一會兒,知道她不會回答,望著她嘆息:「已經卯時了,過得片刻天就要亮了,你此時就這麼從我的尚書府出去,只怕不想嫁給我也只得嫁了。」
秦舒抬眼瞧他,並不相信,最多不過一些風言風語罷了,現如今的她難道還能叫旁人說強娶就強娶嗎?
陸賾道:「知道你不信,我回京以來,陛下和漢王屢次過問我的婚事,我都已經有人選推脫了過去。你今日大白天從這裡出去,只怕那漢王唯恐天下不亂,陛下老了,又愛做這些紅孃的事,恐怕你又要重蹈昔日覆轍了。」
他站起來:「你還是等晚上,趁著夜色出去吧。」
陸賾戴上忠靜冠,站在床前默默瞧著秦舒,他久居高位,一生肆意,即便不做肅色,也顯出三分威儀來:「今兒是蘇貴妃加封皇貴妃的典儀,陛下要用加封皇后的規制,著一品大員並國公、閣老主持,授寶冊。」
秦舒聽了,心下一驚,怪不得定武侯敢如此行事,又是劫了宣府的銀庫,又是在侯府給自己下藥。又覺得陛下當真對著蘇貴妃上心,這胎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便這樣逾制越禮。倘若真的小皇子,只怕昌元公主真就是鴆酒一杯了。
她一時臉色灰暗起來,陸賾瞧了輕笑:「你放心,自己的妻兒,我陸賾還是護得住的。你好好歇著,晚上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罷便出得門來,見淮秀立捧著衣物站在門口,頓住,問她:「澄秀,這麼多年了,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沒有?」
澄秀彷彿被雷霹了一般,悽然跪下,驚慌道:「爺是要趕我走?」
陸賾不回答她,反而道:「我記得你在福州還有一門遠親,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澄秀拉著陸賾的下擺,求情:「爺,奴婢做錯了什麼,您打我罰我,怎麼著我都行,就是千萬別趕我走,我自幼便跟在你身邊,您現在叫我走,豈不是叫我死嗎?」
她一邊說,一邊哭得可憐,見陸賾不為所動,反而站起來質問他:「那董憑兒有什麼好,不通詩書,連字也寫不了幾個,不就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會勾引人嗎?爺放著正經的高門嫡女不娶,偏偏對董憑兒這個下賤的奴婢戀戀不忘,要是夫人還活著,看見爺如今年過而立還膝下無子,不知會多失望?」
「爺叫她引誘放蕩,以至於自甘墮落,豈不知這樣的出身的女子,固然柔弱叫人憐愛,卻毫無見識氣度,連清白二字都沒有。爺對她戀戀不忘,且不說她已經死了,就算活著,難道要叫她那樣低賤出身的婢女去做國公府的宗婦嗎?即便爺肯丟這個人,國公府也肯丟這個人嗎?」
澄秀一直在外面侍候,並不曾進去見過秦舒,只以為她家大人又同五年前一樣抱回來一個身份低微的女子。
陸賾勃然大怒:「放肆!」
澄秀呵呵笑兩聲:「他們都說爺是最守規矩的人,可是遇見董憑兒,什麼規矩都通通忘了,她一個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