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大量的根鬚,發黑脫落。
“阿元——”
這一次,孫農求助得倒是情真意切得多。
“救救我。”
求救無果後,孫農踉蹌數步,朝著後方紅色菌毯跌去。
生得及膝高的紅色菌毯,接住了被腐蝕得七七八八的他。
這些菌絲,將他包裹如同襁褓。
孫農眨了一下石頭珠子似的眼睛,久違地在包裹著他的菌毯上,感受到了暖意。
“母親——”
他呢喃著,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虔誠。
“母親。”
他又喊了一聲,幾乎舒服得快要閉上眼睛。
這時,異變突生。
本溫柔包裹著他的紅色菌毯,狂暴地將他向後方祭臺扯去。
孫農原本被白蛇毒液腐蝕得朽爛的身體,在這巨力之下拆分作了幾大塊。
只有一層皮連著的腦袋,從脖頸上掉落。
砸在地上滾了兩圈後,還保留著意識的腦袋愣了一下,腦中只有一個疑問——為什麼。
方才還全心全意信賴的物件,眨眼間加害於他。
孫農突然有些明白,那些被帶到他面前的不全幼童們,為何哭喊。
他自嘲想要笑出聲,卻只餘下一個腦袋。
紅色菌毯再次翻卷,將孫農的頭顱拖走時,孫農的眼睛緊緊盯著孫元。
嘴巴開合數下,誰也不知他最後說了什麼。
驟然狂暴的菌絲,讓整個山谷裂縫像是一口沸騰的牛油鍋。
翻滾著紅色泡泡,向著中心彙集。
地面在震顫。
這道突兀出現在西常山中央的裂縫,在緩緩合攏。
伴隨山石掉落,兩側山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迫近。
不需任何人提醒,誰都知道,大的要來了。
“走!”
趙鯉催促道,緩了口氣的她,一左一右撈起地上的沈小花和阿白。
她呼喚著絹娘和孫元。
還要回頭看張暉孃親時,只聽身後一陣簌簌之聲。
斷折的根鬚已經將她抱起。
張暉孃親半邊身子都碎掉,只剩一些根鬚。
來不及言語,趙鯉便被帶著往山崖上爬去。
“絹娘,孫元!”
趙鯉迎頭淋上了一把山上掉下來的土,揚聲呼喊。
隔著漫天飛揚的塵土,傳來一個回應的聲音:“我們在呢。”
絹孃的八隻步足和蜘蛛特性,派上了用場。
正跟隨著趙鯉向上爬。
在她身下,是墜著蛛絲的孫元。
見她們跟上來,趙鯉這才放心,將沈小花和阿白放在身側,她抬袖擦了把臉。
只見祭臺處,紅光沖天而起。
無數從山上躍下的動物屍骸,都在一次次菌絲翻滾中消失。
視野不佳,趙鯉極目望去,也只看得被包裹在紅色菌絲中央的祭臺,正在碎裂。
一點明藍色的亮光,緩緩浮出。
這光點極微小,但漫天紅色卻壓不住它的明亮。
這星辰似的光向上浮。
一種九州生靈,都能察覺到的喜悅情緒,清晰地從那裡傳出。
趙鯉等人都不受控制,遙望那光點。
甚至心中生出膜拜之念。
這種念頭與信仰無關,是來自於血脈之中最原初的崇拜。
只可惜,這種感覺沒能存在太久。
一隻菌絲組成的巨手,將這藍色光點撈進了手心。
藍色光點頓時被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