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琴聲勢緩,如行雲流水;月光瀉地。我剛鬆了一口氣,那琴聲又驟然一變;再次如狂風暴雨般響起……琴音敲擊著我的心臟;只覺一種撕心裂肺般的感覺;令我心痛神傷!
“鐺”的一聲,激越的琴聲突然生生停止,似乎,是琴絃承受不住這排山倒海般激烈的情緒而崩裂了。
緊接著是一陣狂亂無章的琴音,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我怔怔地立在門口,心裡,忽然空落落的,說不盡的黯然,說不盡的悽清。
琴為心聲。
慕風……為何彈奏這樣的曲子?
這算外遇麼?A
四月十七,洪非塵就提前動身赴杭了。
“晚詞,我不在家這七八日,你和寶帶要和睦相處啊。”上車前,老洪同志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未待我回話,身旁的老福嫂就說道:“老爺您放心,夫人的賢惠是出了名的!”說著還剜了寶帶一眼,言外之意是:若不和睦,必是妖女生事。連恆囑我“賢惠大度”,確有奇效。
我暗笑,臉上不動聲色,靜靜道:“您放心吧。”
洪非塵和洪福遂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耶!自由了!
正開心著,更讓人高興的事又接踵而至。
老洪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年輕男子來找寶帶,自稱是她的表哥,說是姨丈——寶帶的賭鬼老爹生了重病,要接寶帶回去照顧。
“家裡沒有其他人了麼?”我問那垂手立於廳中的青年。這人長得還算齊整,中等個,四方臉,濃眉長眼,直鼻方口,只是眼神閃爍,見之不爽。
青年侃侃答道:“姨母三年前就被姨丈氣得過世了,姨丈只寶妹妹一個姑娘,如今嫁到府上這麼久,也沒回去過一日。姨丈生活潦倒,又加思女心切,前幾日就病了。今天我看病勢沉重,只好來知會妹妹一聲。”
口才倒不錯啊。嫁到府上?思女心切?怎麼聽著這麼詭異、這麼逆耳呢?當初明明是賭鬼賣掉女兒的!
那廂寶帶急急從房裡奔出來,嬌聲道:“姐姐,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定要回去照看幾日的!”
我巴不得她早點消失,便點頭同意。
寶帶大喜,忙對青年道:“子良哥,我們走吧!”說罷扭動腰肢蛇形而去。
看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我閃過一個念頭,遂招手叫阿布過來,低聲吩咐:“你悄悄跟著二夫人,看她父親在何處,家中是何光景。不能讓她發現。”阿布慣煩寶帶,連忙領命而去。
不久阿布回來稟報:寶帶的老爹住城西湯圓巷,是羅子良的房子,離洪府也就刻把鐘的路。家裡看門楣陳設光景一般,不甚寬裕,但也並非窮困潦倒。
我點點頭,心中有了計較。給了阿布二兩碎銀,囑咐他每日不著痕跡地前去查訪一番。
★★★
老洪不在家,慕風往外面跑得也勤了,不僅要管衣鋪,還要幫老洪巡查繡莊和布廠,終日見不到人影。
十九日中午,一個清秀的少女來找“慕公子”。
“夫人,我是洪記成衣鋪的,我叫鳳秀草……前天,我把納好的鞋帶到鋪子裡,還沒給慕公子,他就出去了,這兩日也沒看見他,我就……冒昧送到府上來了。”少女有雙很澄淨的大眼睛,搭配著櫻桃小口瓜子臉,典型的“小家碧玉”牌。
“鳳秀草?”我問,“可是鳳大師傅家的姑娘?”
秀草點點頭。她從包袱裡拿出一雙銀色緞面布底男靴,吞吞吐吐道:“我……是看公子腳上那雙,那雙已經有點泛了色,才著急給他……”
我接過來,見那軟緞上繡著蘭草暗紋,鞋底納了一層又一層,做工極之精細。
“真的很漂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