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批覆)。永德只將廣參和德操(亦已被捕)兩人定了“藏匿占驗推測妄誕不經之書、不行銷燬”之罪,將兩人杖一百,並送回原籍,嚴加管束,不許出境。①永德報告說另一個罪犯是道士王大成,他供稱是浙江西部嚴州府桐廬縣人,以堪輿風水為業。因無生意,即“假扮道士,描畫紙符”,採用“九老仙都金印”六字②及五雷鎮法術戳,各刊刻一個蓋用符上,“捏稱可鎮宅保蠶,騙取鄉民錢物”。當地的道紀司證明他所用的符印確係道士通常所用之物。雖然王大成堅稱他並無剪辮迷人邪術,永德仍依照“陰陽術士妄言禍福例”,③對他“杖枷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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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改條例(《大清律例》162。04)也禁止《地畝經》之類的書預言自然災害。弘曆曾在1744年將此書列為妖書,因為自然災害被認為是王朝崩潰的徵兆。
②在道教神話中,神仙都住在汪洋中的一個島上。
③這裡,實際上不應是“例”,而是“律”,為《大清律例》第178條,屬“禮律”。王的案件並不十分適用這條律,因為該律講的是術士“在官員的……宅邸內”作法。這條律特別將“根據五經預言未來”的行為排斥在外。1646年,清廷對這條繼承自明律的條文做了註解,強調預言“禍福”嚴格來說是個政治問題,因為它關係到王朝的合法性和長遠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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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德還殷勤地奏報道,案犯曹子云“系仁和縣人,求乞度日”。本年春天他行乞到蘇州時患了病,“因辮內生蝨,旋即剃去”。到了夏末,頭髮長出後重新蓄髮。永德“因各省剪辮匪徒現有恐喝愚人連根盡去之事”,覺得曹所言難以相信。但是“再四窮研”,曹仍然堅持他的所為與剪辮妖術無關。“該犯現在患病沉重,已發令地方官交屬收領調理管束”。
永德名單上的下一個罪犯是和尚通元。這是個更為複雜的案子,因為案犯的名字和山東供詞中所提到的妖首同音。通元俗姓曹,在各處化緣度日。他不僅形跡可疑(“似痴非痴”),而且身上所刺文字亦可疑。他胸前刺有一個“?”字(他說見過佛像上塑有此字),右臂則刺有“西方接引”。他的化緣貼內則有寫著令人堆以理解的“山東禮佛嫩搜搜”等詞語。看來終於找到了與山東有關的案犯。經過訊問,和尚說這些字是嘉興的一個刻字匠金某替他刻寫的,其中山東兩字系同音字三冬的錯寫(南方人發音沒有翹舌音,故“三計與“山”不分);同樣,嫩在南方口音中與冷也是同音(許多長江流域地區的居民講話n與1不分,也無後鼻音ng)。通元堅持說這段話實際上應為“三冬禮佛冷嗖嗖”。他寫這句話的目的是使人憐其苦志,樂於施捨。至於說他的可疑的名字,他說他的名字是化緣的“緣”,而非“元”,即山東剪辮犯蔡乞丐所供之名字(通元)的那個元,他也從未碰到過蔡乞丐。
但是令人極為懷疑的是嘉興根本就沒有姓金的刻字匠。和尚又供說這些字是他自己寫的,於是叫他當場寫對筆跡,他又不會寫。永德注意到,“三冬”兩字並非探文奧義,何以寫成“山東”?
“冷”尤其是個常用宇,又何以寫成“激”宇?所有這些都令人甚難相信。總之,這個和尚“並非善類”。(硃批:“將此人嚴解來京。”)
可以想象這些衣衫不整的流浪漢與審判他們的官員之間的文化差距有多大!當永德和他那些穿著錦緞官袍的同僚們面對民間宗教的日常用語時,顯然非常吃驚和困惑:誰能保證這些怪誕的語句不是用來掩蓋妖術和反叛的密語暗號呢?那些出現在法庭上的文盲和半文言們日常所使用的錯別字一旦被象形會意的書寫文字所解讀,就很可能被看成是一種秘密語言——如果不是別有意圖,誰會把冷寫成嫩?
不管怎麼說,官方體系擁有充分的手段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