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臉,是被火燒傷的?”
“是。”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在京城的時候,集賢殿大火,我在那場大火裡被燒傷了。”
“疼嗎?”
聽到我用異樣的嗓音說出的這兩個字,他微微蹙了下眉頭,輕輕的道:“沒感覺。”
“……”
“被燒傷的時候,在下已經昏迷過去了,所以也不知道痛。醒來的時候火已經熄滅,幸好在下是被大殿最偏處的一根柱子壓倒了,沒有真的葬身火海。”
……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哪裡被壓倒的。
是在那個露臺,三面環水,火燒不起來,卻沒有辦法讓他逃過這一劫。
我喝了一口酒,也硬生生的嚥下了喉嚨裡湧起的一陣酸澀。“集賢殿大火,大人為何會在場呢?”
他也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在下——醒來的時候,已經忘了過去的事,為何會在場,在下也不清楚。朝中倒是有些人提過,說只怕那場火是在下點的。哼,真是可笑,在下乃是集賢殿直學士,況且大殿中的典籍都是最珍貴的古籍,千金難求,在下怎麼可能在那裡點火,荒謬。”
“……”
“且不說在下,任何一個有些學識的人,都不會捨得去燒那些典籍的。”
看著他憤憤的樣子,我輕輕的笑了一下。
他詫異的道:“夫人笑什麼?”
我看著他,淡淡的笑道:“也許,點火的人是為了在他看來,比典籍更珍貴的東西呢?”
“呃?”
“大人的心裡,難道沒有這樣的人嗎?”
他愣了一下。
我輕笑了一聲,道:“我忘了,皇上已經為大人和長公主指婚了。長公主千金之軀,自然有宮中侍衛保護,不需大人去點燃集賢殿。”
他聽著我的話,倒是沉思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說道:“你說得也對,元珍她——”他頓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改口:“長公主她是千金之軀,從來都被保護得很好,在下倒也說不上要去為她點燃集賢殿。”
我還是微笑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元珍”這個名字有些尖利,聽到的一瞬間,讓我胸口都是一陣刺痛。
“不過,”他低頭看著手裡的酒杯,酒水微微盪漾著,映出的淡淡的光掃過他的眉眼,那樣清朗的眉目因為寒光掠過,也顯出了幾分深沉,和他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種厚重如磐石的沉重:“不管她身邊有多少侍衛,男人都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妻房,若她真的有難,就算真的要點燃集賢殿,在下也不會手軟。”
“……”
說著,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笑道:“夫人和公子伉儷情深,我相信也能明白的。”
我微笑著看著他:“是的,我明白……”
我當然明白。
我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清楚。
他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羞赧,但也只是一閃而過,笑著朝我舉了一下杯,將剩下的殘酒都喝了,然後又斟了一杯酒,還為我斟滿了酒杯。
我一直微笑著,只是,也許杯中的酒太辣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些微微的發燙,連帶著視線,也模糊了起來。
可模糊的視線裡,他卻無比的清晰。
我看得清,也許,不是我看得清,而是他本來就一直刻在我的心裡,我的眼裡,所以不管他的外貌如何改變,身份如何改變,我都記得他。
我記得他最好的樣子。
就算現在,他身居高位,甚至已經走到了許多人難以企及的地步,但他還保留著最初的那種簡單,不論身邊的人如何變,自己如何變,他仍舊是那個會為了所愛的人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