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裙的女人出現在門前,她有著跟陳劍河一模一樣瘦骨嶙峋的身材和蒼白的臉,甚至連臉上陰鬱的表情也極其相似,但是看得出來,若干年前,她曾經很美麗。
“請進。”她說。
不大的房間被傢俱和雜物塞得擺得滿滿的,看上去凌亂不堪。
“對不起,家裡亂得很。”陳劍蓉敷衍地說了一句,在他身後關上門。“你隨便坐。” 陳劍蓉丟下這句話後便快步走進了廚房,隨後從那裡傳來一陣叮叮鐺鐺玻璃器皿相互撞擊的聲音。簡東平猜想陳劍蓉大概是在為他準備茶水,但顯然,她不善家事。
趁這個機會,簡東平打量起屋子裡的陳設來。傢俱式樣及裝修的格局,都是十幾年前流行的款式,如今顯得十分土氣。房間裡的裝飾擺設也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廳裡最顯眼的地方,放著一張老式的雙層玻璃茶几,那上面的翠綠色花瓶裡插了幾枝粘滿灰塵的塑膠玫瑰花,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擺設了。
褐色五斗櫥上陳列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些照片中有些是年代久遠的黑白照,有些是近年拍的彩色照。在那裡面,簡東平找到一張陳劍河的照片,照片中的陳劍河大概不過十六、七歲,頭髮剪得很短,穿了件皺巴巴的白汗衫,皺著眉頭站在弄堂口,看上去象是在跟誰鬧彆扭。這裡沒有溫馨的全家福,也沒有一張陳劍蓉本人的照片,除了陳劍河的單人照外,其餘大都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的合影,兩人看上去非常親密,緊緊抱在一起,對著鏡頭樂開了花。簡東平注意到這個男人的長相跟陳氏姐弟截然不同,他身材魁梧,面板黝黑,看上去粗獷健康。
“這是我前夫。”簡東平正看得如神,從他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簡東平轉過身,看見陳劍蓉正低著頭把兩杯熱氣騰騰的綠茶放在沙發前的玻璃茶几上。
“請坐。”陳劍蓉朝他淡淡一笑,一邊把一個乾淨的菸灰缸推到他面前,“如果你想抽菸的話,這個用得著。”
“謝謝,我不抽菸。”簡東平順著陳劍蓉的指引在沙發上坐下。外表看上去還不算太舊的沙發實際上已經老掉牙了,簡東平剛一接觸到沙發的表面,就一屁股陷了進去。
但陳劍蓉並沒有覺察到他對沙發的不適應,她自顧自在沙發對面的舊藤椅上坐下,雙膝交叉,兩條細細的胳膊抱在胸前。
“謝謝你能來。”她溫和地看著他,眼角泛出笑意。
“最近我正好有時間。”簡東平調整了一下坐姿後,朝她友好地笑了笑等她說下去,但她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別過頭去看五斗櫥上的照片。
“陳劍河的照片好像不多。”簡東平說。
“他不喜歡拍照。你也看見了,讓他拍照他就那副鬼樣子。……實際上,除了非拍不可的報名照之外,他什麼照片都不肯拍,這張照片也是在他出事以後,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當時他大概16歲,讀高一,還是個小孩子。”
陳劍蓉一邊說一邊朝照片的方向投去溫柔的一瞥:“大學畢業後,因為考慮到找工作需要一些比較體面的照片,我曾經強迫他去照相館拍過幾張,但後來沒看他拿出來過,我想也可能早就被他撕了。”
“你們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嗎?”
“沒有了。我們兩個相依為命。”她低聲說。
“那是你女兒嗎?”簡東平朝照片的方向掃了一眼。
“是的。”她臉上泛起一絲溫情的漣漪。
他試圖在屋子裡尋找女孩的蹤跡:“怎麼沒看見她?”
“我送她去法國了,我有朋友在那裡。”她把目光移到別處,“我想她需要換個環境,畢竟她才12歲。”
“你現在一個人住在這裡?”
她點點頭。
“這房子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