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是我的錯覺,阿朗怎麼會無緣無故流淚。應該是我頭髮上的水珠甩到了鐵條上。懷裡抱著被麻醉地小豹子——阿朗真是很有本事。找到了小豹子,又用草藥將它麻醉了。月氏人在草藥的修為上非常有限。根本不懂得使用毒藥。
胡楊林地樹葉已經開始變黃了。老虯錯節地樹幹令人無法猜測它們的年齡。
“嗚——嗷——”山搖地動地吼叫傳到這裡,失去了愛子的母豹赤姆憤怒到了極點。它喪失了理智,向我所在的這片胡楊林沖了過來。我擔憂地看看密什石下,那白花花的一片人影。月氏各部落的所有貴族們,正帶著親兵在這裡看看前天的活祭,能夠給他們的民族帶來怎樣的幸運。
阿朗將被幼仔引來的母豹繼續引向胡楊樹林,我的腳下。豹子和獅子不同,是會爬樹的。
我看著赤姆三竄兩跳上了樹,一邊剋制著自己恐懼的心理,一邊懷抱小豹子在樹枝上展開了身法輕靈的武功展示。我在密密的胡楊林中一襲長長的白衣,看似分花拂草,飛雪臨月,從容自在。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實已然狼狽不堪,幸而阿朗躲在暗處,時不時拖一下黑豹的後腿,我才能夠保持自己那虛偽做作的瀟灑。
赤姆多次撲獵失敗,向著高空一聲長嗷,滿天的胡楊樹葉瑟瑟顫抖,飛金撒翠一般飄灑了下來。
阿朗在赤姆後面低喝一聲:“快上!”
我硬起頭皮向那豹子的背上跳下去。雙腿緊緊夾住那黑豹油光水滑的後背,可憐我兩手還捧著那隻作為誘餌的小豹子,哪裡有可以抓持的地方。
黑豹何曾被人騎過,野性勃然,如一個巨人一般站立起來。我隨著豹子的頸背一齊升向天空的高處……雄健壯碩的黑色山豹人立起來,前抓在空中揮舞,墨色般濃郁的背上是白衣少女的長袍飄飄,剛健與婀娜交相融合,在密什石蒼鬱的色彩上組成了一幅震撼人心的圖畫。
就在我疑心自己要從豹子身上滑跌下來的時候,赤姆忽然嗚咽一聲趴跌下去了,是阿朗種在它身上的麻醉草藥發生了作用。因為角度的關係,密什崖下的月氏人根本就看不見赤姆無力跌倒、以及我從豹背上慌慌張張滾落下來四腳朝天的衰樣。
阿朗對我一個讚許的點頭,我抱著小豹子貓起腰,正要走下密什石。
他拉過我:“別動。”
我配合地站住,他再將我拉近一些,先為我拂去髮絲中染上的乾土,再以手心輕攏我的雙鬢,讓它們保持美好的姿態。他的鼻翼離我太近了,我感到他的呼吸,抬起頭,他側臉讓開:“可以了,很乾淨了。”
我退後數步,遠遠離開他,轉身面向密什石邊,沿著他為我設計的一條路線如靈鶴一般跳躍而下,正跳在巨石下的一匹馬上,我駕著馬來到了月氏各部落王爺的面前。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我故作優雅地撫摸著尚在我懷中安睡的小黑豹,竭力壓平幾乎要狂跳出胸膛的心臟。
阿朗用鐵棒為我燙出來的長波浪在我頸後飄垂著,蓬鬆地自然捲起一層層柔軟光亮的層次,如深谷馨蘭,清香無痕。
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管,方才的那番作為已經夠讓他們重新認識我了。
他們默默注視著我,一個滿頜華須的老人走出來,雙臂高舉:“傳神使終於出現了!”
大家紛紛將手臂高舉,五體投地匍匐在地上:
“牛羊如珠,百草旺,升歌發德祁連山。
罄天作主,雲既動,山連曉月祁連川。萬里平照,四空香,風催涼泉祁連雪。”
他們不知道多久沒有唱過這首《迎神曲》了,月氏部落的祈年、昭輝鈥、覃辰等六個部落的長老皆淚如雨下,他們長跪不起,以手心覆額,以手背覆地,感謝上蒼對他們的恩惠。
我俯視著這一群月氏族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