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看他,青絲披散著,遮住我大半的臉。
這樣,也好。
形同鬼魅,再不是他心裡那個嬌俏溫柔計程車畫姬,也比不過今晚明媚鮮豔的蓮美人。
如此被棄,也全是我的咎由自取,僅為了,情難以堪,心何以堪“今晚……醉了……真好。”
搖搖晃晃地,我慢慢晃向軒窗,他在我的身後沉默,殿內,僅有我的聲音其餘,皆是一片冷寂。
推開一扇微閨著的軒窗,寒凜的風,夾著飄落的雪花一併湧了進來,風很冷,雪很冰,在面對這份冰冷時,我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僅是覺得很舒服,是的,真是舒服,說出那些話後,總算是舒服了。
今晚的雪,下得真大,外面的樹枝、甬道,都籠上一層白茫,手,伸出軒窗,有一片細白的晶雪落於手心,我微徽攏起,知道,握得住的,僅是最後的溼冷。
一如,現在我和他之間的情愫,亦都是關於溼冷的。
餘光撇到,殿牆下的那一弘涓溪,原來,這裡是傾霽宮,未央宮是沒有這一泓清澈的。
我是怎樣回來的呢?還是說,我根本就沒去過未央宮,一切不過是臆想?包括那酒,我是真的喝過,或者,連醉酒都是由著心的刻意演繹呢?
唇齒間隱約還有酒意醺醺,腿部的飄然之感,都再再提示我,應該是真的飲過那灼心之酒,算了,現在想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神恍間,他的手,越過我的肩,把軒窗復閨上,雖阻了雪夜的寒冷,卻也阻了自由的呼吸,然後,他復把我擁住,和以前一樣,但,並不緊。
終究和以前還是有所不同的。
溫暖透過他的手心,匯融到我的手臂,真的很暖和。
可,這一次,我仍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掙開他的懷抱,因為他擁得不緊,所以,這一次,我同樣很輕鬆地就離開了他的懷抱。
轉身,望著他,語音,是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平靜,在彼時情緒瀕臨崩潰後竟然還能有的平靜:
“您是皇上,註定,這後宮的三千佳麗都會視您為她們的天,您也可以隨心地把柔情蜜語給任何人,只是,這種柔情和蜜語,和愛是無關的。”
我恢復對他的敬稱,一個‘您’字,一句‘臣妾’分明是把我和他的關係一併地疏遠了。
心底,疼痛隨著此刻這異常的平靜愈來愈明顯,好象是袱很鈍的刀,從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劃開一道口子,因為刀鈍,每一劃,都帶著更為牽扯的疼痛。
“倘若能足夠堅強地活在這樣自欺欺人的假象裡,真的也不錯啊,畢竟外人看到的,都是您賜給臣妾的隆寵,這份隆寵,足夠讓臣妾在宮裡成為人人豔羨的物件,亦能滿足一個女人最大的虛榮心。可,臣妾卻沒有辦法再繼續這樣自欺欺人。因為——”
我努力的吸進一口空氣,這樣我才能有勇氣揭開那柔軟處的傷口,哪怕揭開的代價,必然是漫著彌天的血,但,不會再是在他不可知的暗處。
其實,我真傻,為什麼這樣的隆寵都不能滿足我呢?非要去計較什麼在禁宮中最不可得的感情呢。
“這裡,很痛,這種痛,是虛榮沒有辦法彌補的痛!付出了愛,哪怕不求回報,都沒有辦法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擁著別人,都做得到波瀾不驚!而我這個傻丫頭,到今天才終於懂得,愛和喜歡的區別在哪。”
我的指尖指看自己的胸口,煙水藍羅裙的背後,我的心,或許,早就千瘡百孔了,日益成為愈漸失控的女子,終於在今晚將所有的委屈隱忍悉數的爆發出來因為,我沒有力氣再堅持了。
“當我僅是喜歡你的時候,只會簡單地開心、感動,當我開始愛上你的時候才會莫名的失落、甚至流淚。 ”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