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來之後,阿弗便半個字也不說。沁月苦口婆心地說了半天勸慰的話,也不知她聽進去了沒有。
下午的時候,劉嬤嬤過來跟她辭行,說是以後要回老家養老了,恐怕再不能侍奉姑娘左右了。不過她還有個小徒弟小佩留了下來,以後姑娘如果還想喝芽菜湯,可以叫小佩煮給她喝。
阿弗聽見劉嬤嬤的聲音,終於緩緩掀開棉被,露出裡面憔悴又瘦弱的面龐。
她眼睛內紅外青,模模糊糊地有點看不清楚東西,許是昨日到現在哭得太多的緣故。
劉嬤嬤憐憫地扶著她起來,聲淚俱下地說,「姑娘怎麼把自己毀成這樣?就算是太子妃娘娘要進門了,咱也不能如此傷心啊……您這樣,叫老奴如何能放心離去?」
阿弗嗓子啞得難受,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她眼中水波流露,懇然叮囑劉嬤嬤,「你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以後都不要再回來了。」
劉嬤嬤面露沮喪,還以為阿弗是厭棄了她。
阿弗搖搖頭。
不欲也不能多解釋。
劉嬤嬤走後,阿弗手裡暗暗握著沈嬋給她的天暈散。
她決定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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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過後,阿弗用清水勻了面,梳了個樸素又乾淨的髮髻。
剩下的兩天多的時光裡,她坐在東宮後院的小佛堂裡,用金線、寒山月香,仔仔細細地把那個荷包給繡完了。
荷包跟前世一樣,秀氣又別致,加了許多小女孩的心思。
有瀲瀲的水紋,比翼而飛的鳥兒,還有象徵著眷侶的連理枝葉……
她叫人點了一支檀香,凝神靜氣。
她想著,她要把這隻香包親自送與趙槃。
快天黑的時候,陳溟便帶人過了來,說是太子要接她出去。
今夜,城裡又燈會,燈會上有很好的煙花。
阿弗有點驚訝,「殿下,不是不叫我再出門了嗎?」
陳溟道:「殿下那是氣話。這場煙花會,是殿下半個月之前就定下的,只是一直沒告訴姑娘。」
阿弗哦了聲,「稍等。」她匆匆將縫好的荷包放在了袖子裡,才道,「走吧。」
陳溟忍不住勸了句,「姑娘,別再跟殿下置氣了。今日……是他的生辰。」
阿弗低聲打斷,「我知道。」
馬車把她送到了一處酒樓下。
趙槃就在那裡等她。他披了身煙色的長披風,峻拔的身影被燈籠熠熠的微光照著,疏朗的眉目下是濃重化不開的夜色。
阿弗沒說話,主動走了過去。
他轉過身,凝注著她,雙手不輕不重地握住了她的手。
阿弗任趙槃拉著,垂簾道,「殿下。」
他沉沉說了句,「我以為你不願來。」
阿弗淡而勉強地笑了下,「殿下,您還生阿弗的氣嗎?」
趙槃直言道,「生。」
阿弗伏在他的肩頭,眉眼皎潔得如夜空的弦月。她輕輕把袖子裡的荷包拿出來,放在他手心。
「這是阿弗賠罪的。」
趙槃垂眸看了看手裡的軟塌塌的荷包,一時所有的情緒都被淹沒。
阿弗一雙黑眸中含著瑩澤的小渦,懇然說,「殿下,我想清楚了。我之前三番兩次地動了不該動的念頭,都是因為聽說您要娶旁人的緣故……我想搏一把。可是,我現在想清楚了……您伴在我身邊才是最重要的。名分,地位,我都不再爭了。」
趙槃望著懷中溫聲言語的女子,冷硬的內心終究還是再次泛起了漣漪。
他撫撫她微顫的肩頭,隱隱約約地冒出一個念頭。這念頭或許從前就有,此刻夜色如霧燈火輝映下變得更加強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