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中漂浮著淡淡的車尾氣,頭頂梧桐葉子微聲作響。
兩人就這麼盯了一會,談屹臣臉還是冷,嘆了聲氣,無可奈何地鬆開她,手往下,牽住她的手。
因為這個舉動,遲霧揚下眉,咬著勺子,眼神往牽手的地方瞟,她還沒看仔細,那隻手又鬆了,改成握住她手腕,兩人一塊過了這條馬路。
“下回注意。”遲霧主動開口。
談屹臣嗓音很淡地“嗯”了聲,有點傲嬌。
這會還沒正兒八經的到暑期,沒什麼好看的熱門檔電影。
影院冷氣打得很低,飄著爆米花的甜膩味,兩人掃了圈五花八門的宣傳海報,隨便挑了個,看介紹是個都市愛情故事。
一直到買好票進場,影廳燈光熄滅,這裡頭也就坐了倆人,包場,遲霧坐在旁邊沒多久就開始犯困。
他那會情竇初開,這麼個爛片也看得有滋有味,電影裡頭摔著東西大聲質問對方什麼是愛時,他瞄了眼已經睡著的遲霧,覺得是個好問題。
而這個問題的轉折點就在一週後,體育館周邊的一家書店,十字架黑白藝術照懸掛在書店中央,遲霧當時在挑資料,他順手拿了本珍藏書,翻開是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裡面有一段話:
“有人認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許真是這樣的,萊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我覺得愛是想觸碰又收回的手。”
他把這本書買了,傍晚五點半的光線,室內已經開始發沉,遲霧睡到這個點還沒醒,手臂旁有罐喝空了的百威,書在面前攤著,他挺認真地看著這兩行字思考了一下午,想著過馬路時他想牽遲霧的手,又改成握住她手腕的場景,開始覺得自己愛她。
而這想法距離發現喜歡她,只間隔兩個月。
在此之前,他對自己人生最起碼有過不下於一百種設想。
例如畢業後跑到加州的沙漠,在日落時分拉一幫朋友賽車,放首《gohardoho》,連人帶著車身浸在金黃的光線中,油門踩到底,跑車聲浪把風速拉到狂野。
做什麼行業,住什麼房子,玩什麼車,交什麼朋友,他都想過,唯一不變的是,每一種設想裡都有遲霧。
他之前當這是巧合,這會才想明白不是。
賽著車,穿過沙漠、西海岸的一號公路或是棕櫚樹鄉道時,遲霧得在副駕駛,但她還不知道這個事,於是那個下午,他很想把這段話給她看。
“萊斯特小姐,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這是他十六歲時的念頭,純到不行。
後來和遲霧接過很多次吻,上過很多次床,他也還是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