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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e 1808 en Madrid)裡男人持刀刺殺埃及僱傭兵時的瘋狂眼神——那雙眼睛在普拉多美術館歌廳裡萬頭攢動的人群之間幾乎看不到——到布勒哲爾昏暗的《瘋女梅格》(Mad Meg),照片裡一邊是手持長劍的搶匪;另一邊是安特衛普市梅耶博物館幾乎沒有人的展覽廳裡一個正在觀畫的學生。他最後一本問世的攝影集《臨死者》,則是這一切工作成果之大成,呈現出從人類到恐怖這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那本攝影集裡的世界,唯一合乎邏輯的笑容,是古代大師們在畫布和畫板上刻畫的骷髏頭的笑容。而當二十三張照片都準備好了,他清楚自己也準備好了。那時,他永遠放下照相機,補習年輕時沒學到的繪畫技巧,並開始找尋合適的作畫地點。

戰爭畫師 第十五章(3)

觀光遊艇上的女人走出辦公室,朝露天咖啡座走來,正要前往停車場。法格斯注意到她停下來和港口的警衛說話,也向服務生打招呼。她的笑容甜美,看起來很健談,金色的長髮挽成一條馬尾,雖然稍顯豐腴,還是頗具魅力。當她從戰爭畫師的桌前經過時,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藍色眼睛,帶著笑意。

“早。”他說。

女人凝視著他,一開始是詫異,然後是好奇。她大約三十歲吧,法格斯估算著。她回了句早,要繼續往前走,卻又猶疑地停了下來。

“我們認識嗎?”她問。

“我認得您。”法格斯已經站起來,“至少我認得您的聲音。每天十二點整都會聽到您的聲音。”

她專注地看著他,被搞糊塗了。她幾乎和他一樣高。法格斯指了指遊艇和酋長海灣方向的海岸。幾秒過後,她微笑的嘴角拉長了。

“當然囉!”她說,“您就是塔樓裡的畫師。”

“‘一位知名畫家,他以一幅大壁畫裝飾塔樓內部牆面……’我想跟您說聲感謝,尤其是‘知名’和‘裝飾’這兩個詞。總之,您的聲音非常好聽。”

女人笑了出來。法格斯察覺到從她身上沁出的輕微汗味,一種屬於大海和陽光的汗水。他想,流汗是她工作的一部分,畢竟她從早上十點就得開始忙著招呼遊客。

“希望沒有造成您的困擾。”她說,“如果有的話,真的是很抱歉……不過,我們實在沒有什麼當地的名人好拿來跟遊客炫耀……

“別擔心。那條路很長,又是上坡路,很不好走,幾乎不會有人上山到那兒去。”

法格斯邀請她一起入座。她坐了下來,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可口可樂,隨後點燃一根香菸,開始向法格斯談起工作上的一些細節。她來自半島內地的某個城市,在旅遊旺季時負責處理背陰港的辦公室業務,冬季則接一些領事館、大使館、法院和移民局的翻譯工作。名叫卡門·耶爾斯肯,離過婚,有個五歲的女兒。

“您是德國裔嗎?”

“荷蘭裔。但我從小就住在西班牙。”

他們聊了十五或二十分鐘。那是一段沒什麼主題的禮貌性談話,除了長久以來他每天早上聽到的聲音是屬於那個女人的這個事實以外,其他的對法格斯都沒太大意義。因此,他讓她侃侃而談,自己則保持相對的沉默,只穿插問了一些得體的問題,但無論如何,還是無法避免那段談話最後落在他和塔樓內的作品上。卡門·耶爾斯肯解釋:“鎮裡的人都在說那是件原創作品,一幅您畫了將近一年並且覆蓋整個內部牆壁的巨大壁畫。相當有意思,很可惜那幅畫不開放參觀,不過我瞭解您希望大家能讓您安靜工作。”她再次好奇地觀察他,“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哪天可以親眼看到那幅畫。”

法格斯猶豫了兩秒鐘。對自己說,這有什麼不妥呢?對方那麼和藹可親,她的同胞林布蘭[6]會毫不猶豫地把她畫成一位膚質溫潤、胸前適度裸露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