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將案情透過媒體公佈於眾,宋局長再想護短的成本就太大了。這起案子現在有了公眾的監督,應該能得到一個公正的裁決。
臺下眾人再次議論紛紛。大家的立場和情感都不盡相同,有人欣喜,有人悲傷,有人鄙視,有人惋惜……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唯有突變之後的詫異可算是所有人共通的情緒。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兒。”宋局長看著羅飛,冷冷問道,“現在可以散場了吧?”
羅飛卻搖頭道:“我還想耽誤大家幾分鐘——我有些話必須要說。”
宋局長坐回到椅子上,神色有些無奈。
羅飛伸手扶住話筒,他用目光緩緩掃過人群,同時開口說道:“宋局長剛剛批准了我的申請,但我心中並沒有什麼喜悅。因為我很清楚這件事情的代價。我抓了自己的同事,得罪的不僅僅是臺上這幾位領導,恐怕整個省城警界都會視我為叛徒。即便是協助我的那幫特警和刑警弟兄們,今後的仕途也難免受到影響。我感到很內疚,我對不起你們。”
臺下有人喊道:“羅隊,你不用這麼說——今天來的弟兄都是理解你的。”
羅飛循聲看去,說話的人正是尹劍。羅飛心頭一熱:自己跟這小夥子共事一年多,此前再怎麼親密,也不過是上下級之間的工作關係。但是此時此刻,對方敢在這樣的場合喊出這樣的話,的確是喊出了屬於“兄弟”之間的熱血情感。
羅飛衝尹劍微微一笑,無聲地表達了謝意。然後他又繼續說道:“可今天的事情,我不得不做。先前宋局長說,我的任務是保衛會場安全,言下之意,我是不該插手這起案子的。是啊——在座的同僚們都知道,我羅飛是從龍州來的,組織上把我調任省城,是為了抓捕那個自稱Eumenides的殺手。包括我今天的任務也是如此:那個殺手給錢要彬下了‘死刑通知單’,我和我的團隊必須挫敗對方的計劃。或許在宋局長看來,我只要保護好錢要彬的安全就可以了,我為什麼非要去揭自己人的傷疤,去做這麼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傻事?”
羅飛一邊說一邊轉過頭,和宋局長對了一個眼神。後者也表現出了聽對方講述的興趣。
羅飛又扶了一下話筒,說道:“一週前我和專案組的同事們開會時,我們內部也有過一場激烈的爭論。有好幾個同志都認為,保護好錢要彬就是我們的首要任務,可我認為不對。我們的任務應該是擊敗Eumenides,而保護錢要彬卻恰恰與這個目的背道而馳。”
大部分人聽到這話都糊塗了。Eumenides要殺錢要彬,專案組如果保護好錢要彬,難道不是擊敗了Eumenides?怎麼說是背道而馳?
羅飛正要解釋這一點:“那個Eumenides素來以正義的執行者自居,他為什麼要殺錢要彬?因為錢要彬違反了法律,但卻沒有受到制裁。如果我們繼續袒護錢要彬,那就是在進一步扭曲正義。或許我們可以挫敗殺手的行兇計劃。可那又怎麼樣呢?哪怕那殺手被抓住了,我這個專案組也遠遠配不上‘勝利’這個詞語。因為只要法律的尊嚴仍被踐踏,Eumenides就會仍會孳生,那絕不僅僅是一個殺手的問題,那是躲藏在我們每個人心中的陰影。而擺脫陰影的唯一方法,就是讓陽光照耀進來。”
臺下有人開始點頭,應是領悟到了羅飛話中的深意。臺上的宋局長也愣了一下,眯著眼睛若有所思。
“現在我們逮捕了錢要彬,重新偵查那起爆炸案件。這才是真正擊敗了Eumenides;而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給予錢要彬公正的法律裁決,這也是保護他的最恰當的方式。”羅飛頓了頓,又轉頭道:“宋局長,韓灝的墮落您肯定非常痛心吧?如果他最初犯錯時能勇於接受懲處,又何至於越陷越深,直至不可收拾?”
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