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喜歡喻輕舟嗎?”
枇杷注視著那張與黎宵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再次問出了聲。
隨即瞧見少年露出猝不及防的訝異表情,混合著稍許的羞恥與倉惶。
“你說什麼?!”怔忪中的少年像是沒有聽清般地愕然反問。
伴隨著身子不由自主地誇張後仰。
枇杷眼看著少年就要向下方的黑暗中栽去,又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及時穩住了身形。
然後就像個沒事人似的坐回了原位。
反倒是一旁圍觀了全程的枇杷,見狀不由地替對方捏了把冷汗。
就好像……
險些掉下去的人不是面前一臉無所謂的少年,而是枇杷自己。
他的身上還是沒什麼力氣,手腳軟綿綿的沒有什麼力氣,所以未能做出什麼明顯的及時反應。
只有一聲尚未來得及發出的驚呼,堵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
饒是如此,少年還是從對方的神態,以及一些微小的動作變化中瞧出了對方的心思。
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
——積習難改。
即使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只要一看見記憶中的那張臉,少年就會下意識地揣摩起對方的心思。
“你剛剛那樣子,難不成是在擔心本大爺掉下去?”少年勾著嘴角再次湊近了問道,語氣帶著滿滿的促狹。
用的雖然是問句,眉眼中卻又顯示著十足的篤定,甚至還透著一絲隱約的自得。
“是。”枇杷啞著嗓子作答,聲音卻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這回,換少年不淡定了。他像是沒有想到對方這麼幹脆地承認了,先是愣了愣,像是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笑得用力了,連帶著肩膀都抖個不停。
若是換了幾年前,枇杷八成會因為對方此番不明所以的舉動,由不得地臊紅了臉。
可時至如今,他也只是靜靜瞧著對方。
枇杷並不覺得,坦白承認對另一個人的關切或者擔心,有什麼可值得取笑的地方。
反而是眼前少年表現得似乎太過於誇張了些,就不免像是想用這突然的大笑掩蓋些什麼。
——會是什麼呢?
枇杷不由地想到,從他二人見面開始算起。
少年所有的情緒轉折,都是圍繞所謂的曾經的那個自己——也就是喻輕舟,來展開的。
而最近的一次,則是因為枇杷詢問起對方是否喜歡喻輕舟。
這樣簡單的一個問題……無論是或不是,真的又有那麼難回答嗎?
枇杷能猜到的只有一種可能——少年不是不想答,而是不願答。
這樣一來,答案就似乎呼之欲出了。
無論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黎少爺,還是前世零星片段中見到的半妖少年,他們總是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憎惡……唯獨,說起喜歡的人來支支吾吾。
生怕將驕傲外表下那被層層包裹著的柔軟內裡輕易洩露出來,彷彿那是一種攸關生死的冒險。
枇杷想,以此類推,眼前的少年大概也不例外。
當然,作出這個判斷的大前提是——
枇杷所認識的那個黎宵與常伴在喻輕舟身旁的半妖,還有眼前的少年,在本質上理應是同一個人。
——那麼這有可能嗎?
少年在最開始就強調過,自己才是喻輕舟最初在修羅域中遇見的半妖。
而那個跟隨著喻輕舟在隱仙宗中修行學習的黎宵,在對方的敘述中,似乎是在到達隱仙宗的最初就被換了芯子。
但在提及後者時,用的卻是‘另一個我’這樣含糊其辭的說法。而非直接以冒牌貨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