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今,他好不容易又回到了這個夢裡,為什麼蘭還躲著自己不肯露面呢?
——蘭明明說過,只要天亮了,就帶著他來參加今天的喜宴的。
可是現在天亮了,蘭又去了哪裡?
莫非是……因為自己沒有聽從對方的建議,生氣了所以才故意躲起來的嗎?
想到這種可能性,枇杷的心裡反而輕鬆了一些。
——真是個小心眼的傢伙。
枇杷想,也難怪對方總是把臉藏起來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就是在這個時候,枇杷忽然站住了。
並非因為在現場有所發現。
而是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能想起蘭面紗後的臉龐。
奇怪……
感覺中確實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
但是……但是,再普通也應該有一點印象才對,像是鼻子的形狀、嘴唇的厚薄、下巴的圓寬——這些竟然統統都沒有哪怕一點的……一點點的記憶。
非要在腦海中強行揭開那一層面紗,能夠看到的也只是一片和男子身後的陰影別無二致的漆黑。
怎麼會……
枇杷開始用力抓撓起自己的頭髮。
可是沒有用,就算他把自己的頭皮抓得生疼,還是不能想起哪怕丁點其他的東西。
蘭……
蘭的名字是他給起的。
蘭的身影隱匿在房間的昏暗中。
蘭的臉藏在面紗之下,看不清晰。
枇杷突然發現,對這個陪伴了自己許久的男子,他其實接近於一無所知。
除了國師的身份,還有那個在反覆講述中一點點變化細節的故事。
他和蘭之間,真的算是朋友嗎?
突然,一滴溫熱的液體忽地砸在了枇杷的臉上。
將神情茫然的少年從失神中驚醒。
——是雪水嗎?
枇杷幾乎立刻就想起了竹屋房簷下的落雪。
可隨即反應過來……雪是涼的。
這時又一滴液體落下,這次他才算是嗅到了摻雜在焦糊屍臭中的血腥味。
抬手一擦,果然滿手粘稠的鮮紅。
枇杷遲疑著後退兩步,終於沒忍住抬起頭向上方看去——
隨即,他的眼睛不可控制地瞪大了。
在距離不過幾米遠的地方,枇杷看到了倒掛著的自己……滿是血跡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