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能看到如此長遠?” 林如海大驚。 他看出賈璉是個精明能幹之人,但一個才將近二十歲的青年,就能有如此高瞻遠矚的眼光? 厲害得委實可怕。 賈璉點頭道: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我們榮、寧二府前景堪憂是不爭的事實,頹敗凋零,是遲早的事而已。 從外面看,是皇家在打壓我們賈家。 從裡面看,是賈家自己的不肖子孫太多。 常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自己人都不爭氣,才敗壞得最快。 我有心力挽狂瀾,但大廈將傾,獨木難支,靠一人之力,可以改變一個家族一時的氣數。 但若不改變根本,那就是一個人在辛苦修堤,卻有許多白蟻在後面不停地的啃噬,遲早還是要出事的。” 林如海望著眼前面容凝重但信心滿滿的青年,自思若是自己處在賈璉的位置,斷無他這樣的勇氣、智慧和自信,不禁生出些豔羨之心: 這樣的少年英氣,偏偏又有這樣的城府和心智,委實是個人才!人才! 賈璉微蹙雙眉,繼續道: “從我賈家實際情況來看,對賈家打擊最大的事情,是當年寧國府敬太爺修仙出家,和榮國府珠大哥的意外身亡。 正是他二人考上功名之後卻中途而廢,造成我賈家兩門都沒有子弟從科舉出身,最終的後果,就是能在權力崗位上有所作為的子弟實在蕭疏。 所謂家族,一家一族,同宗同族,只有我賈家整個宗族上下齊心,同氣連枝,子弟祛除紈絝之氣,在學業上奮發圖強,縱然是外有皇族打壓,我也不怕。” 林如海聽得連連點頭,不禁脫口道: “哎呀可惜!賈家的族長若有你這樣的見識,何愁賈家不興旺。可惜啊,你不是賈家族長啊。” 賈璉一頓: “哦,就快了。” . 就……就快了? 這是什麼話? 二十歲連鬍子都留的毛小子做族長? 賈家瘋了? 看著林如海驚訝的表情,賈璉道: “皇上派我來揚州,我也不肯白跑這一趟,就跟他提了個條件,說我若能辦好此事,就要助我做榮國府的當家人。 雖然還算不得賈氏宗族的族長,好歹也近了一大步。” “你……你跟皇上提條件?” 林如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有人膽敢如此放肆?腦袋不要了? 賈璉撓撓頭: “皇上著急拿下兩淮鹽務,補上他國庫的大窟窿,這事兒難辦得很。 不能用他的人,怕和太上皇傷了面上的和氣,功臣派的人又不肯給他使力賣命。 這才思來想去,也只有我這個出身功臣派、又不抱太上皇大腿、且還有些本事的小蝦米,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既然皇上是逼不得已用上我,我自然也得開個合適的價碼,這樣我們兩下里才都不吃虧。” “你……你這是跟皇上做買賣呢?” “正是! 侄兒也想跟皇上談感情,可感情這等事情,須得日久見人心。 在彼此還沒看清楚人心之前,先天公地道地做買賣、談生意,也沒什麼不好。 我替皇上做事,皇上給我好處,他得便宜,我不吃虧,這樣的相處,或許反倒長久。 若只是彼此空談,他給我畫大餅,我給他防空炮,那這樣的君臣,遲早是要重蹈崇禎的覆轍。” 話說得很是直白,毫無遮掩。 以林如海這等七分儒雅、三分刻板的文質彬彬超級學霸,為人忠厚謙和,平素禮賢下士,做事周到,說話向來文雅隱晦。他考中探花做了官,身邊人也大抵知道他的喜好,與他說話也大多引經據典,繞著彎子,點到為止。 如今遇到一個說話簡直如同“裸奔”的賈璉,林如海一時雖有些難以適應,但也不得不承認,賈璉這種“一刀見血,兩刀見骨,三刀見鬼”的表達方式,帶來一種直擊靈魂的痛快感,前所未有。 原來,直白並不是粗俗。 果然大俗大雅,道法自然,渾然天成。 . 賈璉見林如海開始是滿臉茫然,後來又滿臉釋然,到最後,竟是滿臉欣然。 心道:林大學問這是要犯病? “姑丈覺得侄兒說得不對?” 林如海由衷說道: “我很是羨慕你。年少有為,敢作敢當,前途無量啊。” 賈璉接著又道: “此番侄兒在揚州,襄助姑丈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