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與王夫人日日刻板不同,她年紀雖大,卻絕非老頑固,家常沒外人的時候,賈母一向不拘泥細節,與晚輩說說笑笑。 尤其對能辦事、會說話的孩子,賈母尤其喜愛,更願意放下規矩,大家說話隨便些。 原本賈璉就是小一輩裡最能辦事的一個,尤其近來,更顯出胸中大有丘壑,沒法不讓賈母另眼相看。 一聽他這帶著笑的聲音,賈母的臉上也不由浮起笑容來: “來了好,有你在這裡,這屋裡就活泛得多了。 我昨兒還跟鴛鴦說,鳳姐兒丟下我這老婆子,自己坐月子去了,我身邊也少了個有意思的人兒。這一日裡從早到晚,我就是嚼的動的吃兩口,睡一覺,都快成了老廢物了。 你肯過來陪我多說說話兒,是你的孝心,我還嫌你?” 賈璉進來見了禮,口裡笑道: “在老太太調理出來的這一屋子人裡頭,我算是個口角笨的,又不像鳳姐兒,專會哄你老人家開心,恐怕就是說笑話兒也冷場,倒叫一屋子人都笑話我。” 賈母聞言,立刻便明白了他這是有話要單獨說,便哈哈笑道: “你儘管放開了說笑話,我叫她們都先出去,就留鴛鴦一個在這裡,若是她也不笑,那可怪不得我了。” . 眾人都出去後,賈母笑道: “這會子有什麼話兒儘管說罷,鴛鴦是個絕對靠得住的,這孩子知道輕重。” 賈璉忽然起身跪在賈母面前,鄭重道: “今兒的事情,有老太太、太太們在前頭,我做小輩兒的有些輕狂了,請老太太責罰。” 賈母收了笑容,也正色道: “今兒的事情,是我叫你處置,算不得是你輕狂。 只是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可絕非是碰巧兒而為之,我不是瞎子。 我只問你,你既然早有謀劃,為何不事先向我稟明?” 鴛鴦正倒了茶過來,卻不料這一對兒方才還說說笑笑的祖孫兩個,瞬間就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可將鴛鴦嚇得不輕。 只是鴛鴦終究是個穩妥性子,只趕忙將茶端過來,輕輕放在桌上擺好,也算是暫時鬆動一下氣氛。 賈璉給賈母磕了個頭道: “老祖宗是家裡的定海神針,孫兒行事原該先與老祖宗商量,再做處置的。 咱們府裡有人聚賭,愈演愈烈,這兩日孫兒已經叫手下人查了個清楚,今日來見老祖宗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偏巧兒正趕上三妹妹揭開了此事,也是孫兒一時有些情急,又實在是急於出手收拾賴大家的,這才沒了規矩。” 賈母本也不是真惱賈璉,此時沉臉,不過只是為了告誡他下回行事,必須要與自己先稟明。正要再出言安慰,忽又他說的有些不清不楚,便繼續沉著臉追問: “急於出手收拾賴大家的?她又跑不了,你急個什麼?” 賈璉認真道: “為了逼賴大狗急跳牆。” “哦?”賈母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不願意深想,頓了頓,長嘆一口氣,伸手拉賈璉道,“起來說話罷,關起門兒來自己人說話兒,不必那麼大的規矩,累得慌。” 鴛鴦聽賈母語氣已經和緩,暗自也鬆了口氣,從桌上端起茶遞過去笑道: “老祖宗喝茶,先潤潤嗓子,再接著說話兒。” 賈母接過茶,意味深長地瞧了鴛鴦一眼,鴛鴦的臉莫名其妙地紅了一紅。 . “嘩啦!” 一隻成窯粉彩茶碗落地開花,粉身碎骨。 王夫人指著玉釧兒罵道: “下流沒臉的小娼婦,大白日裡你心裡都在想著什麼呢?沏個茶都沏不好,還留著你做什麼?” 玉釧兒滿心冤枉,又不敢開口,只得跪下連連磕頭。 寶釵站在一旁,也不敢開口。 王夫人猶不解氣,仍舊罵玉釧兒: “問你老爺回來不曾,你說不知道。問你趙姨娘為什麼不來伺候,你也說不知道。你是死的啊?除了能喘氣,這屋裡你還能做什麼?” 玉釧兒知道賈政回來就進了趙姨娘的屋子,卻不敢說話,唯恐更惹王夫人生氣,跪在地上只不住地磕頭。 王夫人又恨恨罵了一陣,才呵斥一聲: “收拾乾淨就滾出去,去佛堂裡頭,替我把今日的功德香先點上。你這等下作行子,菩薩都恨得牙癢癢。” 玉釧兒連連成是,手腳利落地打掃乾淨屋裡的碎瓷片,趕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