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妹
半夜裡以深忽然驚醒過來,夢裡,暮靄沉沉,四處蕭瑟一片,金戈鐵馬之聲隱隱綽綽,震人心肺。那月亮卻是極亮,很圓很大的一個月亮,玉盤似的掛在天上,彷彿是極小的時候,躲在媽媽懷裡聽故事,聽著聽著,那鐵器的聲音卻漸漸響亮了起來,嘩啦啦地朝這邊衝過來。她心裡一驚,轉頭看去,卻是黑夜中一個模糊的身影,然而那張臉卻看得十分清楚江啟徵!
就這樣突然醒來,再也沒有辦法安睡。床頭的時鐘指著時間,只有凌晨3點,然而心撲撲亂跳,整個人出了一身冷汗,心下只是惴惴不安。
披了衣服起來,開了客廳的燈,卻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手裡的煙燃著,冒著青灰色的霧氣。看到她,便漫不經心地一笑:“怎麼,睡不著?”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順手拿過他手裡的煙放在菸灰缸裡摁滅,說:“早就說過不要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宜白只是微笑:“以深,後來你回過紹興麼?”
她說:“回去過啊,”她想著,不由得笑起來,“我還去上虞,正是楊梅成熟的季節,我們在那裡摘楊梅吃。16K小 說網後山上那許多栗子樹還在,只是可惜了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時間回家去敲,我想它一定還是很好吃。”
說起這個她就流口水,他對著她微笑:“以前你總是可以吃很多,還硬要跟我搶那種個兒最大的。”
她說:“對啊,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個小的栗子才更好吃。我真是傻。”她慢慢地說,“我喜歡伯伯炒的栗子,炒之前會用刀剁開一條縫,很好剝。不象你和阿姨炒的那種。嚴嚴實實的,每次都要犧牲我的一個指甲,真可惡。”
“有這麼誇張?”
“當然有啦,我記得有一次我地指甲剝栗子剝到流血,還被你罵了一頓。”
他笑:“誰叫你老是不肯剪指甲,養得那麼長,象個小巫婆。”
她過去掐他:“你還敢說我是小巫婆?那次明明是你故意的!故意把栗子炒得那麼硬,我還沒跟你算帳!”
他齜牙討饒:“哎哎你怎麼還是這麼兇啊。叫江啟徵怎麼受得了你?”話說出來他才覺得不對,轉過頭去看她。//。溫柔地說:“對不起,以深。”
她微笑:“沒事,”她把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慢慢說,“小宜哥哥,我已經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她噙著淚朝他微笑。“你是做什麼的、伯伯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從前不知道,可是現在全都知道了。”
他微微一怔,而她按住他的手,繼續說:“為什麼要這樣呢?小宜哥哥,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伯伯不是離開了嗎?他不是和我媽媽離開這裡了嗎?你為什麼還要繼續過象他那樣的生活?為什麼不可以好好的,為什麼我愛地人不可以好好的。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這樣……”她深吸了一口氣,拼命想要忍住眼裡地淚,“為什麼不可以離開?離開這裡,離開這樣的生活好不好?小宜哥哥,我不想到最後連每個人都失去。我已經失去了伯伯和媽媽,已經失去了爸爸,我就要失去啟徵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不要連你也失去……我不要……”
她開始痛哭,長久以來的壓抑終於沒有辦法再控制下去,她抱住他開始痛哭。哭得肩膀都開始顫抖起來。象一個委屈的孩子。而他慢慢伸出手,他的手撫著她的長髮。他地聲音也是溫存的:
“以深,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記不記得爸爸媽媽的樣子?”
她說:“記得啊。”
他說:“也許你不知道,當年媽媽是多麼美麗的一個女人。健康、漂亮,可是她卻永遠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甚至失去了你的孿生哥哥……還差點永遠失去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你現在也已經知道了吧?走上了我們這條路,就再也不能夠回頭。爸爸後來帶著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