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在城外隔了車簾便見城牆潔白,堅固無痕,陽光一照,猶如白雪折光。她早就聽聞雲燕城是用河底白沙混合白石灰,注水建造,便是刀劍鑿上去都沒有半分痕跡。也因城市如此雪白,建成後才被命名為“雲燕”。
車隊進入城內,坊間街道寬闊,坊牆也是一色的潔白。街頭巷尾有多少百姓駐足圍觀,宮裡早就怕了禁衛在街道兩旁護衛攔阻。百姓熱情得過分,叫嚷之聲不絕於耳。尉遲曉在車內聽著,竟多是妙齡少女的尖叫聲。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男人的瘋狂叫喊:“王爺,看這裡!
半空中不時飛來幾個果子,有些扔的不好還會扔到禁衛身上。這個時節,尋常百姓家存的不過是些曬乾的柿餅,這樣一個接一個的飛過來,不用多時禁衛已經被砸得兜頭蓋臉,不仔細看還以為在哪裡打了一架,打得臉上血跡斑斑。然而,這樣擲果相迎的禮遇,不過是因為騎在最前頭黑馬上的人姿容絕色。尉遲曉在車裡想,不知唐瑾的胞妹應當是個什麼容色,一定也是位傾城傾國的佳人。
浩浩蕩蕩的隊伍穿街過市到了皇城龍原城的南大門朱雀門,到了門口,文官下轎,武官下馬。原先的諸多侍從行到這裡就要停步了,只留符合禮制的七十二人,並執幡、傘、香爐、拂子等禮器,步行往太極宮走去。
今日只是兌國的長公主見駕,並非正是大婚,因而尉遲曉只穿了兌國傳統的硃紅色宮裝,配了青白玉的珥璫、手鐲等物。唐瑾則戴九旒冕冠,身上是與爵位相當的鵝黃袞服,服飾上不繡蟠龍,而繡金紅鳳凰,五色鳳尾,栩栩如生,翩然欲飛。
按照禮制,長公主初來見駕,該由一名身份貴重的宮廷命婦攜手而入。巽君端木懷也早就吩咐下安排了這樣一人,在朱雀門口等候。唐瑾卻只道“不必”,自己牽了尉遲曉的手往太極宮行去,宗正與那位命婦則跟隨在後徐行。
尉遲曉一隻手搭在唐瑾手上,一手握著團扇遮面,裙尾拖曳,盈盈而行。兌國的宮裝在制式上仍舊是襦裙一類,在雲燕的這個時節,不論是外面配大袖還是半臂,都是冷得要打寒顫。原是今早上車時,唐瑾便說讓她多穿一些,因與禮制不合,尉遲曉堅持不許,唐瑾也毫不辦法。但此時見她嘴唇凍得發白還要強撐,剛走出沒有三步,唐瑾便停了下來,對宮人吩咐:“去取件大氅來。”
尉遲曉忙道:“這與禮制不合,再說也不能讓君上在太極宮久候。”
“讓他等著。”唐瑾直接將她摟在懷裡,背對風口而立。
宮人伶俐,很快的取了件火狐大氅給兌國的長公主披了。火紅的狐皮極壓得住場面,穿在身上又暖。唐瑾這才牽過她的手,繼續向太極宮行去。
太極宮八十一階高臺,遠遠望去如在雲霧,那紅牆金瓦好似一片雪地之中的一件赤金寶器,明晃晃得令人炫目。唐瑾在臺階下說道:“我抱你上去。”還沒及他動手,尉遲曉忙低聲攔阻,“剛才還嫌不夠招搖嗎?”唐瑾道:“這臺階太高,你走上去太累了。”說著便要抱她,尉遲曉死命攔住,嗔道:“再這樣我惱了。”唐瑾才做罷手。
他執起尉遲曉的手向上徐行,走得不急不緩。如此高臺攀登而上,尉遲曉竟不覺氣喘。她抬眼望去,宮門上赫然以金字寫著“太極宮”,字有斗大,三尺見方,筆力雄健,虎虎生風。宮殿內大而空闊,殿中九柱,柱上描赤金雲龍,上下翻飛。牆壁、棟樑皆飾以雲彩花紋,意態多姿,斑斕絢麗。然而這些裝點,尉遲曉也不過是一眼掃過。
殿內巽國群臣分作兩班,按照朝見禮制,在大殿兩側板枰之上置青黑軟墊屈膝跪坐。大殿正前九階皇座上有七寶書案配鎏金板枰,端坐其上的正是巽君端木懷無疑,他身後是一張一人高的九龍黃金屏風。
巽國禮制與兌國相當,除了祭祀之外,沒有那些三拜九叩的大禮,平日君臣相見不過是揖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