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非,好在人如是。”
尉遲曉抿了抿唇,“人也不會如是,總是有新有舊。就好像琴尚在御,也會有新聲代故,況且案上沒有琴呢。”
唐瑾是在百花叢中流連過的人,當即便含笑說道:“琴一直在案上,而我也不喜歡別的音色。”
“那簫和笛子呢?”
“那怎麼能放在案上?再說總要學過些旁的,彈起琴來才能觸類旁通。”
“那簫和笛子要放在哪?”
這話唐瑾聽了既歡喜又無奈,歡喜她對自己有心,無奈這話怎麼接都不對。但凡是將“簫”和“笛子”放下,不論放在哪,他這“朝秦暮楚”的罪名都算是落下了。不過,以這位王爺的心性總是有辦法。他叫來樓下喝茶的蒼朮,“你回去一趟,把府裡的那管簫拿來。”
蒼朮以為王爺是要吹簫,答道:“想著王爺會用,給帶來了。”他下了樓,拿來那支瓷簫便屈身告退。
唐瑾從自己腰間解下紫竹笛,並了那支白釉黑剔花瓷簫一同放到桌上。尉遲曉不明他是什麼意思,只見唐瑾拿起瓷簫,抬手往桌面一摔,登時便碎了一地。尉遲曉還沒來得及阻止,唐瑾一換手,已經把竹笛掰成兩斷。
“你這是做什麼?”
“無簫無笛,我的案上只放一張琴。”
尉遲曉沒有展顏,眉頭反而越皺越緊,“除了心中所喜,旁的對你來說只是一物而已嗎?即便昔日有情,今朝也可以這樣隨手譭棄。”
唐瑾當真覺得自己百口莫辯,可是,尉遲曉並沒有說錯,對他而言確實是這般。出身被世人稱作“後族”的唐家,並不是只有身份顯貴而已,顯貴所代表的含義有很大一重叫做“如履薄冰”。生在這樣的家族裡,要護住這樣的家族,就不得不狠心。他能守護住的人可能只有那麼一兩位,為了確保他要守護的人無憂,確保他的家族能長久立於雲燕,很多時候不得不“砸掉”旁的,甚至不惜殺死自己的族人。他明白尉遲曉在擔心什麼,她所擔心的是一日自己對她無情,也會如那支簫、那支笛子一樣,隨手可棄。他唯一能給出的保證,只是將兩人的榮辱緊緊拴在一起——
——“我這次來金陵,只是為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大巽泉亭王的正妃。”尉遲曉剛想說話,唐瑾緊接著便說,“我來金陵的第一日已經向兌君提過了。你是兌國的太常,身份極為重要,你若叛國,將有很多機要外流。因而,我向兌君提出,他若願意將你許給我,我大巽可以用離國五分之三的土地作為交換,結為秦晉之盟,並保證在我主上有生之年不犯兌國寸土。”
尉遲曉想問的話太多,她想問自己值那麼多嗎?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兩國聯合僅僅是為了滅離嗎?但最後問出口的是:“這是巽君的意思?”
唐瑾笑了,若不是那樣的絕色蓋世,那笑容看起來倒很像是個和密友做了關於惡作劇的約定的少年。他道:“可以這麼說吧。”
“可以這麼說?”
唐瑾如實答道:“一半為國,一半為私。”
“巽君?”
“我和他。”
我和他。尉遲曉嚼著這句話。
唐瑾望向窗外湖光水色,“這會兒太陽也出來了,水光瀲灩晴方好,若是天再暖些就更好了。”
尉遲曉放了那句話,與他一同看去,“金陵的天暖起來很快,天一暖沒兩天就該熱得難受了。”
唐瑾道:“雲燕的天氣卻是另一樣,你可願去看看?”最後幾個字說得極為輕緩,他窺著眼前佳人的意思,等著她答一句話。
尉遲曉道:“我既是兌國的太常,我的事哪裡是我能做主的。”她不笑,亦不惱,讓人看不出情緒。
可唐瑾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