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緩緩行進。
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八日,皇太極赴睿親王府家宴。舞姬歌女的表演和金樽清酒的頻進使他覺得暈眩——這暈眩是自從錦州戰場上回來就開始了,近日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每日裡時常心悸,身上虛汗沁出,夜間也往往驚夢不斷。然而召太醫來診脈,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只開些寧神滋補的藥來交差。他自己便也當是勞累太過,長年征戰不得休息的緣故,便也不認真當一回事,只隨意調養著,不過想起來吃幾副藥罷了。
因這日又覺迷糊起來,便要退席小息片刻。多爾袞無法可想,令侍女扶皇上往自己房中休息,叫好好侍候。然皇太極寢時是不許有人在身邊的,便叫侍衛與侍女都在門外守候,隨時聽召,自己抱枕閉目歇息。不一刻朦朧睡去,恍惚見一女子走來,像是海蘭珠又像是綺蕾,欲語還休,目光帶淚。
皇太極初時以為是綺蕾來接自己回宮,忽一想又覺不可信,再看那女子滿眼深情,再無懷疑,知是海蘭珠鬼魂來見,忙上前執手叫道:“愛妃,你想死我了。”
海蘭珠泣道:“皇上,自臣妾去後,無一刻不思念皇上,如今我夫妻團圓日近。然我雖渴望與皇上重逢,卻又不忍看皇上英年早逝,因此前來與皇上見上一面,請皇上勿以臣妾為念,擅自珍重,不可輕信身邊人,免使奸人得計。”
皇太極聽了不懂,問道:“愛妃這說的是哪裡話?怎麼不可輕信身邊人,又是什麼奸人得計?”
海蘭珠嘆道:“天機不可洩漏。臣妾如今身列鈞天部女史,本應跳脫紅塵外,斬斷兒女情,然而臣妾不能相忘當年皇上待我一片深恩,今見皇上有難,特瞞過天兵天將來見皇上一面,實為擔心皇上安危。這便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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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施禮欲去。
皇太極哪裡肯舍,追上喊道:“愛妃莫走!”
身子向前一掙,卻把自己掙醒過來,手裡尤自扯著海蘭珠半截衣袖。一時內心痠痛不已,便拿那袖子拭淚。忽然醒悟過來,既然是夢,哪裡來的衣袖?
定睛看時,卻並不是什麼袖子,倒是一塊詩帕,想是擱在枕下床邊,被自己無意中扯出來的。帕子是綠緞湖錦,上面字型娟秀中透著英氣,寫道:莫向春雨怨春雷,水自風流花自飛。卓女情奔司馬賦,虞姬血濺霸王旗。
笛聲吹徹錦邊夜,鄉夢飛凌鳳殿西。贈我青絲掛鹿角,為君金鼎煮青梅。
絹子一角,繡著著小篆的“玉”字。皇太極看了,渾身冰涼亂顫,將那帕子收在袖中,往望便走。侍衛丫環在門外站了一地,見皇上醒來,嚇得撲地跪倒磕頭不迭,皇太極順起一腳,將個侍從踢倒,一言不發,徑自去了。唬得其餘一干僕從驚疑不定,一邊磕頭求饒,一邊悄悄兒地使眼色叫外邊侍候的人趕緊往前堂報信去。
待到多爾袞得了信兒,並不知為著什麼,只好整頓衣帽忙忙追來,皇太極已將出府,直追到殿門廊下方趕上了,多爾袞因緊著行禮問候:“皇兄怎麼這便要走?是臣弟哪裡招呼不周?”
皇太極看也不看他,只打鼻子裡憤憤地“哼”了一聲,甩袖子便走。倒把多爾袞驚了個愣,立得旗杆樣兒,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皇太極去了,究竟不知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
皇太極回到後宮,徑自往永福宮來。大玉兒率著一眾宮人跪接了,皇太極點一點頭,面無顏色,只道:“玉兒,你跟我進來。”
又叫:“忍冬出去!”
忍冬不明所以,只得帶著所有服侍的人一同出去,既不敢捱近,也不敢走遠,怕隨時招呼著,只得都坐在房簷兒底下聽宣。
莊妃看到皇太極這般做作,又知他是從睿親王府裡來,便已猜到三分——此情此景夢裡心裡也不知過過多少個遍兒,倒也並不驚惶,只溫婉地笑道:“皇上將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