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匹馬長得極為雄駿漂亮,渾身純白不帶一絲雜色,額頭上還有一根銀色的獨角,微翹的弧度就像半截月芽。茫茫雪原上,白馬行走得並不快,它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麼。
雪花落在身上,白馬抖了抖長鬃,它並不畏懼寒冷,但總歸不太舒服,於是又邁步跑起來。離白馬不遠的地方,有一隻白鷺在雪原上起舞,用長喙梳理著羽毛,然後展翅在夜色下飛翔,似乎也在尋找著什麼。
月光下的雪原,無論是白馬和白鷺,都彷彿隱去了蹤跡,所以它們彼此都沒有發現對方。那匹長著獨角的白馬不知跑了多久,天色漸漸亮了,雪也停了下來,它在一條河邊止住了腳步。
時節應該是冬季,但這片原野中的雪卻很奇異,以這條河流為分界,對岸卻並沒有下雪,遠望可見枯黃的草地、起伏的山丘,落葉的樹木間還點綴著些許常綠的顏色。河流的淺灣處有些碎冰,但河面並沒有完全封凍,流水聲淙淙如樂。
白馬在一個靜水灣邊照見了自己的影子,還歪著腦袋左看右看,似是有些不解,可能是不明白自己頭上為什麼會長出那一根獨角,或者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是這個樣子?就在這時,它好似有所感應,抬頭向河中望去。
水中站著一隻白鷺,一雙長腳露出一半,似是在捉魚,又似在四處逡巡。這隻白鷺通體雪白,長喙鮮紅,長著漂亮的冠羽和胸羽,有一人來高,體形比鶴還要大了。馬是應該沒有動物學知識的,可是白馬看見對方,莫名就認出這是一隻白鷺。
白馬與白鷺之間彷彿有著某種精神聯絡,白馬看見白鷺的時候,白鷺也有感應,扭頭望了過來併發出一聲鳴叫。這聲鳴叫落在白馬耳中,在腦海裡卻彷彿化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你是誰?”
白馬打了個響鼻,就似突然衝夢中驚醒,仰頭喊道:“冼皓,是你嗎?”但它的聲音傳出去的時候,卻只是一聲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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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忘我
丁齊出現在禽獸國,莫名化身為一匹頭生銀角的白馬,也有點像西方傳中的獨角獸。他看見了河水中站立的白鷺,感應到自己與白鷺之間有一絲莫名的精神聯絡,然後聽見了白鷺的鳴叫,這才突然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是誰、為何來到這裡?
丁齊聽見的明明只是一聲白鷺的鳴叫,可是傳到腦海中卻化為了一聲疑問,表達的意思應該就是你是誰?
他隨即意識到,這是一種精神意念交流,也就是在這個世界裡,他能聽懂禽獸之語。這並不是直接聽懂了禽獸的語言,而是資訊交流的方式非常奇異,能夠傳達情緒與情感,從而領會與判斷對方的意願。
丁齊是一位心理學家,研究過各種非語言交流方式,對此並非不可理解。但在外面的世界裡,透過語氣、聲調、眼神、表情、身體姿態等非語言類的訊號進行交流,資訊傳遞往往並不清晰,而且非常含糊簡單,可是在這裡,禽獸之間交流的就是最直接的精神意念。
那麼根據同理,他剛才發出的是一聲馬嘶,而白鷺聽見的也應該是馬嘶中包含精神意念,丁齊也能感覺到這一點。
儘管已見證過不止一處方外世界,還去過像琴高臺那樣神奇的不可思議之地,但丁齊還是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有點不夠用,做夢也沒想到會出現禽獸國中這種狀況。他再轉念一想,這個禽獸國還真是名符其實,更明白了朱敬一那首詩的含義。
丁齊明白過來了,但那白鷺好像還在發懵,似是難以理解馬嘶中那麼複雜的含義,或者她的自我意識還不是很清晰。丁齊又叫了一聲或者是了一句:“跟我來!”
這白鷺是聽懂了,撲扇著翅膀飛到了白馬面前,有些好奇地看著這隻從未見過的動物,特別是白馬額頂上那隻銀色的彎彎尖角。丁齊看著它的眼睛,又發出了一聲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