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身邊,一個侍衛都沒帶,只有個太監低頭跟隨。 藍玉知道,這是皇太孫特意前來看他。 “臣,一切都好!”藍玉起身行禮,“多謝殿下掛懷!” “孤看你瘦了!”朱允熥笑笑,坐在對方對面,仔細的端詳著藍玉的面容,“也黑了!” 藍玉也笑起來,說道,“每日在地裡忙活莊稼,風吹日曬的!” 朱允熥笑道,“聽說你現在也是種莊稼的好手了!” 雖不用再被地方官看著,但有關藍玉的情況,錦衣衛還是會雷打不動的奏報上來。奏報中說,一開始藍玉對種地一竅不通,到現在已如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 “若不是投軍,臣........草民,本該就是個莊稼漢!”藍玉笑笑,“倒是殿下,自徵高麗之後,越發的英武了!” “徵高麗,你也有功,不過嘛,暫時只能記在孤的心裡!”朱允熥開口,看看靈堂那邊,“你能沉下心來孤很高興,但別讓那些瑣事,把大將軍的能耐磨沒了!” 藍玉感激的看了朱允熥一眼,低聲道,“功勞不功勞的,草民現在看得開。”說著,眼神中迸發出些神采來,“就是盼著,將來有再給殿下牽馬的那天!” 這樣的機會,其實很渺茫了。 老爺子漸老,朱允熥這個皇太孫,作為大明帝國的繼承人。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親自領兵遠征。 靈堂那邊,因為聖旨將恩,規格馬上又提了一級。王家的人還有禮部的官員,都在忙碌著。老爺子賞賜的各種隨葬品,也都放入棺槨。 “你多大投軍的?”朱允熥看著那邊,開口問道。 藍玉想想,“十三!”說著,又笑了下,“那時,跟著姐夫屁股後頭,在和州搶劫!” “山大王!”朱允熥笑了。 “也就是為了吃口飯,亂世之中,搶劫是最難乾的活。老百姓本就什麼都沒有,遇上要搶他們的賊人,敢豁出命去拼。姐夫手下百多人,也不過是飢一頓飽一頓!” 說著,他似乎是開啟了話匣子,繼續道,“後來,姐夫聽說濠州紅巾軍要打和州,主將是郭大帥的女婿,是個為人豪爽講義氣的好漢子,變帶著我們投奔過去!” 話音落下,靈堂那邊的和尚道士開始做起法事來,紙錢漫天飛舞,各種樂器法器交織在一起。 “聽說,那時候老爺子還不待見你們!”朱允熥笑道。 “姐夫那人,殺人太多,名聲不好!”藍玉也看著那邊,笑著說道,“皇爺說,留你們這些強盜在軍中,早晚是禍害!而且,你們這些強盜不講道義,什麼壞事都幹。今日投奔我不過是為了口飯吃,明天吃飽了,你們就要尥蹶子!” 朱允熥聽得津津有味,“後來呢?” “後來,姐夫給皇爺跪下了!”藍玉淡淡的說道,“說,他常遇春之所以搶劫,是因為沒遇到明主。亂世之中,好男兒都要博個好出身,誰也不願意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若大帥不棄,常某還有這百十個兄弟,必鞍前馬後,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其實,你們都要感謝皇爺爺。”朱允熥轉頭,正色道,“天下,能殺人的漢子多,可不誰都有機會成為名將。更不是誰,都能遇到明主!” 藍玉笑著的臉色一僵,沉默不言。 許久之後,臉色糾結起來,然後帶著幾分無奈道,“殿下,這話.....若早有人說給草民聽,或者就不會有今日了!” 說著,看向靈堂那邊,“若早有人說給那些死了的老兄弟聽,或許他們也不會該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身敗名裂!” “早說,你們那時也未必會想通。人都是後知後覺,有些事不經歷,根本想不通,也想不透!”朱允熥翹起二郎腿,雙手握在一起,“皇爺爺恨的,也正在此處。他恨,有些人有時候忘了臣子的本分!” “你方才說,皇爺爺一開始看不上外公那些強盜!那是因為,皇爺爺從起兵開始,就立志以天下為己任。他要做的,不是帶人到處流竄搶劫的流寇,而是要成為一代人傑。” “你看那陳友諒,弒主稱帝,麾下八十萬精兵。可就因為他骨子裡是個流寇,龍袍他穿不住,最終落得個千古笑柄!” “想想看,若當初你們跟的是陳友諒,而不是皇爺爺,焉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