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朱高熾故意咳嗽兩聲,張口道,“韓巡察,現在說的是官紳一體當差的新政,你說遠了!” 他是真真的好意,太祖高皇帝當初殺官猶如屠城,這種事不好說也不好聽。為尊者諱,這種事就過去就不能再提。再說,這書呆子上來就直接扯到了殺人上,直聽得人脊樑骨都冒冷汗。 可韓克忠卻沒領這份情,直接硬邦邦的開口道,“世子殿下此言差矣,您都說了,此政一出天下必定譁然。那到時候就要有人跳出來跟朝廷唱反調,朝廷若不雷霆貼完,那這新政還怎麼推?” 朱高熾直接被噎了一個白眼,狠狠的盯了韓克忠一眼。 “攤丁入畝是損小利,而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則是傷了他們根本!”韓克忠又道,“到時候官員,讀書人,鄉紳都要鬧,大明各個行省都要鬧,做事一定要先想到最壞處!” 鬧,是肯定要鬧的。 朱允熥手中捏著核桃,心中不住的思量。 別說是如今ZZ環境還算寬鬆的大明,大清朝如何? 雍正時期正是大清國力蒸蒸日上之時,清軍的屠刀血仍未冷。可頒佈了官紳一體納糧一體當差之後,當年就鬧出了舉子罷考的事件,而且還不止一起。 自古以來,只有朝廷不開科舉的,哪有學子主動罷考的? 科舉是什麼?若說士紳集團是帝國的血肉,那科舉就是帝國的大動脈。 後來大清帝國怎麼亡的? 有人說袁世凱,有人說革命黨,其實都不盡然。 清王朝滅亡的根本,是他停了科舉。 他停了科舉,那些出身士紳之家的讀書人怎麼辦?那些寒門學子怎麼辦? 一個國家沒了基層的支援,基層沒有向上的通道,就好比人的血管被堵塞,早晚要爆。 當年清軍那麼殺人盈野,科舉一開從者如雲。 而雍正的新政一出,卻引得學子罷考。 真是頭可斷血可流,孔聖文章不能丟。 發可剃衣可換,但官民一體給老子免談。 “此事,臣還是勸皇上三思!”吏部尚書侯庸緩緩開口說道,“一體當差和納糧,恐怕傷盡天下士紳之心!”說著,頓了頓,“讀書人,士紳,官員,本就是三者一體!大明,無這三者空有其表啊!” “若朕執意要推行呢?”朱允熥看著群臣,語氣還算輕鬆,“嗯,朕知道,此政傷的是天下讀書人的根本。他們讀書就是為了特權,不交稅不納糧,見官不跪,百姓見他們還要跪。當官為天子臣,不做官為鄉紳。” 說著,嘆口氣,“說他們幫著朝廷教化百姓,其實說白了,就是他們在地方幫著朝廷統治百姓。朝廷要糧稅,他們來收,朝廷要民夫徭役也是他們來定。” “可是他們....畢竟還是損害了國家的利益!朕還記得有個說法,叫什麼皇權不下縣,哈哈!說遠了....百姓供養天下而勞作無止稅糧不止,讀書人做官的人卻高高在上,不公平公平!” “臣贊同侯部堂之言!”朱高熾也說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其實這民心,就是士紳之心!皇上,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特權就是特權!”說著,不住的對朱允熥使眼色,“君王與士大夫共天下呀!” 說著,嘆口氣,“臣說句大不敬的話,有些事他不能逆流而上啊!” 他是真的急了,也真的怕了。 大明朝的江山若是這麼一搞,定然三五年之內要風雨飄搖。他太瞭解這位皇帝了,他不開口的事是沒準備好。一旦他開口準備要做了,就是要排除萬難執行到底。 逆流而上! “哈!”朱允熥忽然笑了。 的確,朱高熾說的對,其實辯證來看,在這個時代搞這套確實有些逆潮流了。他想的也對,歷史上被稱為仁宗皇帝的人,必然能看到士紳集團對帝國好的一面,還有帝國一旦得罪了他們,所要承擔的惡果。 遠的不說,當年老爺子之所以能奪天下,也是因為善待了這些讀書人,收編了劉伯溫為首的浙西士紳集團,後來又收編了凌漢楊憲等北方士紳集團的代表。 但朱允熥就是有這份執拗,憑什麼特權階層高高在上! 哦,你有身份,你比面子大大人脈多,你高高在上。 哦,你有權利,你家有錢,所以你高高在上。 哦,你社會地位高,你